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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被腐蚀的土地

    时间:2017-06-19  来源:网易人间  作者:廖家乐

    前言2012年2月27日,广东省某县城山区村民在该村镇一处盗采稀土矿点与一伙外来人员发生冲突。争执过程中,外来人员手持刀棍对该村民进行殴打,并将半瓶草酸溶液强迫该村民喝下,致使死亡。案发后,国土资源部立即挂牌督办,涉案五名主要嫌疑犯迅速被捉拿归案。而我,算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

    山顶的寒风疯狂地刮着,像是刀子削在人的脸上,刺痛过后便是麻木。树木都结了霜,男人哆嗦着在石头后面撒了一泡热尿,提了提裤子,往山顶一处空旷的地方走去。

    正是凌晨时分,老孙在地上坐着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男人走过来问:“死了没?”

    “还没,我看……要不然送医院去吧。”

    “人成这样儿了?咋能救活?就算真救活了,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天要亮了。”老孙开始有些担忧。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黑影身旁,掏出手机摁亮了屏幕照着,地上有一滩黄色的不明液体,黑影脑袋上的黑色短发沾满了黄土,半边脸贴在地上,嘴里不断往外吐着淡黄色的泡沫。

    “兄弟一场,让你痛快地走吧。”男人走到一旁搬起一块棱角尖锐的花岗岩石头,约有一个篮球大小,照着黑影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很快,天就亮了。

    1

    阿杰是村里的混混,二十五岁,不务农,也没有正当职业,是村里长辈们口中的“坏分子”,吸毒打架无恶不作。

    按辈分,阿杰算是我的堂叔,每年的清明要拜同一座坟,坟里埋着太公的爸爸。2011年7月,我因户籍问题回到家乡念书,暂住在表姑家里,和阿杰成了邻居。

    因为从小在外地长大,家乡对我而言几乎是陌生的,因为清明时偶尔的几次碰面,阿杰反而成了让我唯一感觉亲近的人。

    表姑从来不让我和阿杰接触太多,我便和他约定了一个暗号。阿杰学狗叫学得几乎可以乱真,狗崽子的叫声是急促而清脆的,结尾会拖长音,类似于“嗷,嗷,嗷,嗷,呜――”,意思是镇政府门前广场见;老狗的叫声是悠长而低沉的,类似于“汪呜,汪呜……”是一种悲戚的声调,意思是今儿有事,改天再约。

    村里几乎没有可供消遣的去处,每到7月天气炎热,村镇建在半山腰的弊端就显现了出来――没有高楼和大山充当遮掩物,人走在路上,就得直面最毒辣的阳光。

    空调也是少有的,于是村里小卖部的冷冻汽水卖得特别好。

    小卖部在村口加油站附近,用铁皮搭起来的房子,一台掉漆的吊扇在梁上吱吱呀呀转着,随时给人一种马上就会掉下来的错觉。老板是个年轻人,叫潇洒,是阿杰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小卖部门前有一张桌球台,是潇洒从县城捡来的,潇洒总是得意地说,那时他在县城做搬家生意,开着一辆早该报废的白色皮卡风里来雨里去,某天接到一个电话,让他将这张桌球台搬到垃圾场。于是他转了个弯,将它搬来了山上。

    我和阿杰打桌球,他嘴里咬着碎碎冰,挑染的黄色头发被汗水粘成一绺一绺的,干瘦的身子弯下后显得屁股很翘,像一只营养不良的公鸡,发黄的白衬衫被风吹得胀起。十局六胜,阿杰输了,其实一开始是三局两胜,但阿杰一直要求加赛,于是总共打了八局,我赢了六局。

    潇洒拿着两罐冷冻可乐出来,笑着说我和阿杰是菜鸡互啄,因为这八局桌球,局局打了三十分钟以上。

    “多少钱?”阿杰将手伸进后裤兜里,我知道阿杰后裤兜里没有钱。

    “得了吧,啥时候收过你钱?”潇洒笑着轻轻擂了阿杰胸口一拳。

    阿杰也笑了,和潇洒闹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走过来搂着我肩膀离开,潇洒在背后打趣道:“又搂着男朋友开房去啦?”阿杰往后比了个中指,头也不回说:“去你妈的吧,老子要搅基,先木你个饿黑(方言:傻逼)。”

    2

    离开时,天色已是黄昏,我的脚板底感受到一阵温热,风夹带着一丝凉意,竹林哗啦啦响着,远处传来柴油发动机的声音;经过沿路几十坨黄牛的粪便,我和阿杰来到了镇政府门前的广场,这是我们每一次碰头和暂别的地方。

    阿杰坐在国旗台下的阶梯上,点了根烟,夕阳最后一点光亮照着他的瘦削的侧脸,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脸转向远处光秃秃的山头,我看见山路上不时开过一辆辆满载的泥头车,数不清的瓷土就这样一天天从山头运往山下。后来我知道这是村民除了务农以外唯一的收入来源,每辆车来回一趟就得给村委缴纳数十元的“租金”。

    穷山僻壤,村民大概巴不得这些山全被推平了去。

    阿杰突然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读书多,告诉叔,杀人咋办?”

    “按照法律,最高死刑。”我回答。

    阿杰嘿嘿笑了起来,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熄,像是喝醉酒一样摇晃着走路,到我面前的时候,从后裤兜掏出一张折痕明显的白纸,边角已经起了毛。

    我看见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了一大段文字,但由于过于潦草,我只看清了联名上诉之类的字眼,下面签了阿杰的名字,他让我在他的名字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第一个啊?”我说。

    “你是最后一个。”阿杰纠正道,收好我签完名字的白纸,他将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钱塞到我手里说:“在学校吃点好的,补充营养。”

    我很想拒绝,其实我每个月的生活费除去日常开销绰绰有余,但我眼神落在他藏满污垢的指甲缝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钱花了,告诉叔一声,回去吧。”他轻轻推我一下。

    我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他仍然站在国旗台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在他面庞上蒙了一层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清他挥舞着手臂向我道别。

    3

    到了2012年,村里开始闹腾起来,有人发现那些开矿的老板在山顶钻洞,瓷土不运了,反而在凌晨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往外运些什么。最后一查才知道,他们竟然在山上勘测到了大量的稀土矿。

    这下村民们不干了,几千元一吨的瓷土和几十万一吨的稀土,价格可是云泥之别;从前走一趟车收数十元的租金,现在可不是数十元能够打发的了。

    村民这边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开矿的老板倒先乱成了一锅粥,因为稀土矿的巨大利润吸引了县城恶名远扬的几伙黑恶势力觊觎,消息一出,老板们纷纷被各种手段驱逐出局,一夜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很快,黑恶势力的团伙头子罗七就开始和村民谈判,要重新签订租山协议。

    我听村里老人说,罗七原本是个小偷小摸,开地下赌场发了家,如今拥有县城唯一一家星级酒店,以及一处正在开发的楼盘,这些都只是账面上的资产。

    几千元一吨的瓷土和几十万一吨的稀土,价格可是云泥之别几千元一吨的瓷土和几十万一吨的稀土,价格可是云泥之别

    原本这事和阿杰也没多少关系,在村里,他分到的山头出泥少,成色差,以往挖瓷土,基本是一挖一个亏,但自从发现稀土矿后,阿杰的山头便因为稀土含量丰富,从无人问津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谈判会定在19日清晨,地点定在村委办公楼。由村长,也就是我表姑丈主持会议。

    我挤在人群里旁观,看见阿杰一直默不作声,潇洒也没有说话。最后商议结果出来,每车次的租金提高到两千元。协议到了每个人的手上,他们几乎都没有犹豫就签下了名,潇洒犹豫了一会儿,也忐忑地签下了名字。

    协议递到阿杰面前的时候,阿杰看也不看,毋容置疑地说:“我信不过你们,我不签。”

    罗七不过三十多岁,看上去颇有城府,他问阿杰:“怎样才信得过?”

    阿杰说:“先拿十万定金给我,我就签。”

    罗七想了一会儿,应承下来,可问到阿杰银行卡号的时候,阿杰摇摇头说没有。罗七依旧面不改色,打了一个电话,让手下从县城拿现金上来。

    半小时不到,罗七让手下将鼓鼓囊囊的文件袋放在阿杰面前,说:“数数。”

    阿杰露出得逞的微笑,翘起二郎腿说:“我改主意了,我要一百万。”

    罗七变了脸色,咬牙切齿说:“一百万足够你死五回了,年青人。”

    表姑丈敲了敲烟杆,不满道:“咱们村里人要是少了一根毛,你罗七以后都别想从这些山上运走一颗石子。”轻咳两声,表姑丈又对阿杰说:“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咱和谁置气,别跟钱过不去,何况罗七又不是那一伙人。”

    阿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管,反正我的山,谁他妈都别想动!”说完后不理会村民七嘴八舌的劝阻,自顾离开了,经过我时还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

    过后罗七也走了,我听到他骂了一句:“贪心不足的死绝仔!”

    4

    阿杰当初让我签的是一封联名举报揭发信,举报山上无证非法乱开采的现象,揭发当地执法机关纵容包庇。

    后来听表姑丈说起,才知道阿杰的外公外婆死于一次堰塞湖决口,二老一同被埋在泥石流里。等阿杰从县城回来,二老的尸体已经被挖出来摆在了一旁。

    阿杰的母亲二十五年前外出劳工,不知从哪儿怀上了他,回家乡生下以后哺乳了几个月,便丢下他悄悄离开了,从此渺无音讯。阿杰的外公外婆在田间劳作了一辈子,省吃俭用着硬是将阿杰抚养成人。

    阿杰也曾吸食K粉、四处打架惹事,进过几次局子,案底也有厚厚一叠。

    外公外婆出事后,他去派出所报警,警察非但没有受理,反而将他拘留了二十四小时,尿检了两遍才放出来,于是他知道了派出所管不了这事。

    后来他决定去上访,信访办的职员倒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可一直拖着没有下文。

    于是阿杰没辙,拿着几万元赔偿款在租屋废墟重建了两间平房,阿杰对我说过:“建这两间房子,只是担心鬼节的时候外公外婆没处住,得给他们找个地儿。”

    谈判那事过去两天后,阿杰来跟我道别,他说自己要去市里一趟,县里不管,市里总不能不管,大不了闹上省里。

    我问:“要是省里也不管呢?”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操,没那么黑吧。”

    阿杰没有想到,虽然自己没签那份租山协议,但他前脚去市区,罗七后脚就让人把挖掘机开进了他的山头,趁他不在村镇的这段时间,至少走了一百车次。

    我听表姑丈说,那天阿杰冲到负责人面前大呼小叫,指着开采现场的工人说:“我不管,马上给我停了!”

    见负责人不理他,阿杰一时气急,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拦住负责人,作势要砸向负责人的脑袋, “操你妈停不停?”

    负责人嘿嘿笑了一声,伸出头用手指了指自己,挑衅道:“你砸啊。”

    然后阿杰就砸了。鲜血一瞬间便流了负责人满面,负责人捂着头摔在地上,惊恐地叫唤:“刁民!刁民!快他妈报警!”

    “报警?你还敢报警?你自个儿做的亏心事不知道?”阿杰冲上去攥住负责人的领子,可很快便被赶过来的工人制伏了,肋骨处还实实在在挨了几脚,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下的黑手。

    警察闻讯而来,带队的民警看到阿杰后,直接对着他屁股来了一脚。

    阿杰被拘留了十五日,原本罗七想要给阿杰定个寻衅滋事罪,但伤情鉴定出来后,连轻伤也够不上,只好作罢。

    从拘留所出来,阿杰骑着摩托车来找我,不由分说就让我上了车,我看到车上还坐着潇洒,他手里拎着两桶水泥。

    一路疾驰,临近黄昏,阿杰将摩托车停在了山沟,指着管道口那些缓缓流动的银白色溶液告诉我:“那些就是稀土。”

    阿杰让我等着,自己戴上橡胶手套后,掂起两桶水泥就走到管道面前,用水泥将所有的管道口堵住。潇洒跑上去望风,我在路边守着摩托车。

    不多一会儿,潇洒跑了下来,大声喊着:“跑!快跑!”然后他的身后传来了叫骂声。阿杰扔下桶,冲过来发动了摩托,等我和潇洒坐稳以后,拧着油门一溜烟跑了。

    那一天风很大,摩托车疾驰在山路上,两旁的竹林里,树叶沙沙作响。阿杰畅快地笑着,越笑越大声,很快,整个山谷内都回荡着他的大笑。

    我不懂他为何那么开心,但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后摩托车开到了镇政府门前的广场,潇洒下车后担忧地说:“罗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娘的,老子怕他?要是这世界真没王法了,老子就亲手捅死他,反正老子烂命一条,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可罗七和造成你外公外婆遇难的不是一伙人。”

    阿杰笑了,使劲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对我来说,他们就是一伙人。”

    5

    那晚和潇洒阿杰分别以后,我待在表姑家中疯狂做着习题,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没过几天,等到2月27日一觉醒来,阿杰已经死了,那时春节刚过不久。

    清晨,我听见外头传来打翻东西和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还有许多人用家乡话在激烈争吵着。

    从家里走出来时,我着实惊了一跳。只见上百名村民聚集在村口,隐约看见手中无一例外拿着武器,诸如镰刀锄头等农具,甚至有人将家中偷藏的猎枪都拿了出来。

    表姑看见我出来,急忙推搡我回去,蹲在门口抽旱烟的表姑丈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叹了声气,惆怅地说:“让他跟来吧。”

    村民忽然安静下来,齐刷刷转头看着表姑丈,他是村长,大伙儿应该是在等他表态。

    表姑丈沉默着,点燃的烟丝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空气中充满廉价烟丝的味道。

    “走!”表姑丈敲干净烟灰,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了门口柴堆旁的柴刀。

    近乎大半个村的村民,两百人集结成浩荡的队伍往山上走去。

    村民情绪很激动,我看见沿途遇见的泥头车都被他们拦住,泥头车熄火后,司机被粗鲁地从驾驶座上扯下来,有人拿来早早准备好的绳索,不由分说将他们五花大绑。

    司机们被“料理”过后,大多乖乖地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愤怒的村民们,大气不敢出。

    表姑丈留下两位村民看管这些司机,队伍继续往山上走。

    我发现除了发号施令,表姑丈一路显得很沉默。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一处山沟,我看见山路两侧有几条金属管道,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出银白色的液体,有大桶在底下盛着。我听阿杰说起过,这些液体就是稀土,在矿口打几个深洞,将草酸溶液灌进去,稀土就会随着溶液流出来。

    隔山头老远,我就听到了潇洒愤怒地咆哮:“都他妈别拦着我!老子要给我兄弟报仇!”

    我挤开人群往里看了一眼,登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远处沉默的山脉,像是一头蛰伏嗜血的凶兽。远处沉默的山脉,像是一头蛰伏嗜血的凶兽。

    阿杰的姿势有些怪异,犹如婴儿蜷缩着,双手被绳索绑起来背在身后,手指如鸡爪扭曲。肩膀上是一块大石头,脑袋被砸得稀巴烂。

    后来听说他是被人绑住,用草酸溶液灌进口中,活生生灌死的,最后可能嫌不痛快,又有人拿石头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阿杰是25号上山和罗七谈判的,其中曲折不得而知,直到深夜时分阿杰依然没有下来,陪阿杰前往的人感觉不对劲,于是操着家伙上了山。

    结果他们只看到几道人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钻进一辆面包车里跑了。

    山头上,表姑丈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口接一口地抽烟,我吐了半天,虚弱地坐在表姑丈身边问:“咋办?”

    表姑丈敲落烟枪的烟灰,叹了声气:“还能咋办?让罗七赔钱呗。”

    “死人了,不报警?”

    表姑丈勉强笑笑,用烟枪指了指围着阿杰尸体的村民说:“报警?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就是把全村人的财路断了!谁肯?”

    “等等吧。”表姑丈又从兜里搓了一小块烟丝放在烟枪上点燃。

    没想到,最后没有等来罗七,却把警察等来了。山坡上一下子来了好几辆警车,手持枪械的警察冲下车来,首先控制住手持武器的村民,然后在现场围起了警戒线,疏散围观的人群。

    更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记者随警车来了,下车后就对着四周一顿狂拍,逢人便问:“请问爆料人黄正杰在吗?”得知爆料人被杀害以后,他们甚至想要冲破警戒线去拍阿杰的尸体,但被警察阻止了。

    穷乡僻壤的村民头一回看见记者,都在啧啧称奇,但记者的镜头一旦对准他们,又纷纷急忙躲避。

    表姑丈无言地看了一会儿,便拉着我下了山。

    这事儿闹的很大,惊动了省厅,上面直接下达命令对此事追查到底,限期将涉案人员尽数抓捕归案,对为黑恶势力提供保护的政府官员严惩不贷。罗七的犯罪团伙,及其他涉黑势力的重要骨干成员都被警方控制了起来,顺带还牵扯出一些官商勾结的龌龊事。

    所有的开采工作全数被叫停,有一段时间无论非法还是合法的开采,都要停下来配合调查。

    阿杰的尸体被警方带走了,没有亲属认领,最后也不知作何处理。

    尾声

    原本,我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了。过了几日,警察竟然来到村里将潇洒带走了。据说当时陪同阿杰前往的村民老孙,在派出所将潇洒的所作所为一一供述了出来。

    原来,阿杰并不是死在罗七手里,而是潇洒搬起石头砸了他脑袋那一下,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原来潇洒在县城那段时间,本就是跟着罗七混的,与村民的谈判也是潇洒明里暗里促成的,那天我和阿杰和潇洒去拿水泥封管道,也是潇洒给山顶的人通风报信的。

    潇洒早就知道罗七要杀阿杰,而且罗七曾经还向潇洒许诺过,阿杰死后,那几座山头的收益全归潇洒。

    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风很大,我裹紧棉袄走在黑黝黝的山路上,依然冷得颤抖,我望着远处沉默的山脉,像是一头蛰伏嗜血的凶兽。

    我参加完高考之后,便离开了家乡。

    坐在车上的时候,看见窗外的山路上开始建设高速公路,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穷乡僻壤,似乎正走在摆脱落后与贫穷的大路上。我看见满目疮痍的山路上重新种植了树苗和绿化,只是这被草酸侵蚀的土壤,来年不知道会开出什么颜色的花来。

    (本文原载于作者知乎个人页面,人间刊载时有增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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