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极度濒危鸟类青头潜鸭近日首次现身房山区大石河滨水公园，这种鸟类全球仅有约1000只，像大熊猫一样珍贵。据了解，近年来，房山区采取中小河道治理、建湿地种植水生植物、新建改造提升污水处理厂等一系列水环境治理措施，使河湖水面逐步扩大，水质逐年向好，水生植物繁茂，为候鸟休憩栖息及停留觅食，提供了舒适的“绿色家园”。
现场
大石河公园里首现两只“青头潜鸭”
4月中旬，天气渐暖，在房山区大石河滨水公园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成群的鸭子自由自在地游着，时而钻下水叼起小鱼，时而又扇起翅膀，鼓满凉风，咯咯地叫着。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在这个“鸭群”里，多了两只“青头潜鸭”。
北京青年报记者在现场看到，这两只被称为“青头潜鸭”的鸭子有些与众不同，它们身体更圆一些，头较大，头和颈部呈黑色，并泛有绿色的光泽，眼睛是白色的，上半身偏褐色，而胸部则呈栗色。据了解，青头潜鸭是鸭子中“全能”的运动选手，它们不仅会游泳而且会潜水，跑起来速度比普通的鸭子快出几倍。目前全球仅存约1000只，随时面临灭绝的危险，是珍稀濒危鸟类，2000年8月1日被国家林业局列入《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2013年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列为“极危”等级。
青头潜鸭对栖息环境的要求非常高，堪称环境质量好坏的“指标物种”，青头潜鸭在房山区大石河滨水公园出现，说明当地河湖含有丰富的食物资源，同时提供了适宜的休憩环境。北青报记者了解到，自2017年至今，房山已吸引了天鹅、白鹭、黑鹳、震旦鸦雀、山斑鸠等74种鸟类来做客。
调查
房山河湖缘何吸引珍稀鸟类？
各级河长联动巡河
房山区水务局副局长王庆军告诉北青报记者，自2012年“7·21”后，为了夯实防洪基础，房山区陆续实施了大石河、小清河等16条河道综合治理。全区污水处理厂由2012年的9座增加到16座，通过采取控源截污、垃圾清理等措施已消除吴店河等8段黑臭水体。
据房山区河湖管理所所长王峥介绍，为了实现水清岸绿，房山水务局各部门联动严查河道排污、严厉打击污水入河，并开展河道生态治理，清除河道淤泥5100方，维护水面511.88万平方米，同时为了实现景观提升，房山先后建成大石河滨水公园和长阳新城滨水森林公园等，供市民悠闲娱乐，成为生态宜居示范区亮丽新景。
河道治理了，环境变化了，如何长期保持呢？房山率先在全市建立“一长三员多段”的“河长工作构架”，在各级河长的基础上，确立河长信息联络员、专业技术辅助员，乡镇、街道镇级河湖岸线巡视员，村级河湖岸线巡视员等职务，针对各类河湖水环境问题，联合乡镇、街道级河长，全面摸排河道各类水环境问题，巡查人员发现污水直排、违法建设等情况，直接拍照取证、上传到“北京河长”App，保证第一时间发现、反映、标记问题，并随时更新巡查工作情况。“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解决”，王庆军介绍说，让河道的问题“解决在河道里”。
如今，沿着房山的母亲河大石河的河岸一路走过，曾经裸露的河床、散落河边的垃圾、干涸的河道早已消失不见，波光粼粼的水里野鸭游嬉，水天相映，一派生机。
房山园林局首设“野生动植物保护科”
自从听说大石河滨水公园发现了两只“青头潜鸭”，房山野生动植物保护中心的张伟可“坐不住”了，他先是从观鸟爱好者手里拿到照片，和专家进行了确认，随后又因为担心自己一个部门人手不足“盯不过来”，马上联系了城关街道、河湖管理所、燕山森林公安派出所等相关部门，对河边的重点区域开展定期巡逻。“很担心这些稀有鸟类被人为干扰”，每次张伟去河边，也是远远地透过望远镜寻找它们的身影，看看它们的采食是否正常、有没有孵化繁殖的迹象，根据看到的情形安排下一步的保护措施。2012年，房山园林绿化局设立全市首个以“野生动植物保护科”命名的科室，包含科长一人，科员两人，专门负责野生动物保护相关工作，张伟是自这个科室成立以来的第二任负责人。
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是野保科最忙碌的时候。不只是青头潜鸭，像黑鹳、白尾海雕、疣鼻天鹅、白鹭等候鸟，每年都在这个时间段迁徙，北京房山就是它们的“中转地”之一。前不久，为了给这些候鸟的迁徙“保驾护航”，房山区园林绿化局和涿州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在房山区长沟泉水国家湿地公园、拒马河下游、琉璃河湿地公园等京冀交界处持续开展保护候鸟“联合宣传、协同执法”活动。
“我们成立了两地联合执法队伍，对非法猎捕、贩卖鸟类以及其他陆生野生动物的行为进行突击检查”，张伟说，房山区、涿州市是京冀两地重要的生态涵养发展区，也是保护野生鸟类的重点区域。自2005年年底两地建立野生动物保护协作机制以来，已经共同开展了一系列野生动物保护宣教活动，在“护航”过程中，执法人员会到北京和涿州的花鸟市场、农家院以及两地交界处的路边进行不定期检查，对于非法猎捕、运输、贩卖、食用鸟类以及其他陆生野生动物的违法行为进行应有的法律制裁。同时，野生动植物保护中心还依托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中科院等专业部门，定期定点采取样本化验，对于这些鸟类栖息地进行“跟踪式”监测，全区10名野生动物巡查监测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路线和范围，按照鸟类晨昏活动生活习性，早晚各巡查、监测一次，预防候鸟迁徙过程中疫病的发生。
“不打扰”才能让候鸟留得更久
事实上，这些年来，通过主管部门和属地乡镇的大力宣传，当地市民爱鸟和护鸟的意识不断增强，但是也有一些不文明的行为屡次出现，在刚过去不久的清明节就发生了这样一件“无人机事件”。
据张伟介绍，当时，有四五只黑鹳幼鸟正在拒马河边捕食。突然，天空中飞来一架无人机，嗡嗡的声音特别大。起初，这架无人机距离小黑鹳较远，并没有发现它们。当发现目标时，无人机竟然俯冲了下来，一路对小黑鹳们“紧追不舍”。小黑鹳被吓得四处乱飞。“这样的惊吓，很有可能导致小黑鹳们飞走后再也不回来”，张伟说，近年来，总有观鸟爱好者拿出了各种“黑科技”拍照工具，对这些候鸟进行跟拍，殊不知这样的打扰，也是一种伤害。
据了解，野生黑鹳在全球的现存量约有两千只，被称为“鸟中大熊猫”，山西灵丘是黑鹳的主要繁殖区和越冬地，是比较著名的黑鹳省级自然保护区。房山十渡拒马河的黑鹳从2000年发现时的3只，到目前的60余只，也已经成为黑鹳的栖息地。2014年，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授予房山区“中国黑鹳之乡”。
“除了歇歇脚，也有一部分黑鹳把这里当成了栖息地，繁衍后代”，张伟说，因为十渡拒马河流域环境、水质优越且不结冰，本来是“候鸟”的黑鹳，常驻下来，成了“留鸟”，房山区园林绿化局根据黑鹳的栖息特性，在拒马河流域分别区划了黑鹳的觅食小区、繁殖小区、停歇地的黑鹳保护小区，并竖立了宣传牌。“观鸟、拍鸟我们不反对，但不能打扰到它们的正常生活”，张伟说，游客和观鸟爱好者要注意与鸟类保持距离，更不要利用机器或者其他物品惊扰鸟类，做一名文明的观鸟人，“不打扰，是对它们最好的保护”。
对话
多样性生态系统才能保证多样性生物
对话人：北京师范大学生物多样性与生态工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教授邓文洪
邓文洪教授从2003年开始对鸟类物种多样性进行研究，并参加了多次北京市野生动物资源调查。
北青报：你认为一个区域吸引野生物种的原因是什么？
邓文洪：从生态学角度来讲，有什么样的生态环境就会有什么样的动物。野生动物的分布模式，最主要决定因素是栖息地特征，包括繁殖栖息地和取食栖息地等。以黑鹳为例，北京一半左右的黑鹳集中生活在房山十渡，就是因为十渡具有裸露的悬崖，而黑鹳恰恰喜欢在悬崖上筑巢。同时，十渡的水以浅水、浅滩为主，符合黑鹳的取食栖息地特征，所以有一部分黑鹳选择栖息在北京十渡区域。当然，好的生态环境也需要保持。如果十渡的水污染了，或者人为干扰过多，也会导致黑鹳的迁移。这几年房山在动物保护方面做得很不错，当地人形成了良好的生态保护意识，和黑鹳和谐相处，不对其取食行为进行干扰，发现其巢位时，也进行了保护和监测。
北青报：什么样的生态系统能留住这些野生动物？
邓文洪：说到生态系统，我最近在思考一个“生态度”的问题。并非是环境治理的强度越大，就越能留住这些稀有野生动物。举例说明，目前十渡拒马河的治理得当，恰好适合鱼类生长，为黑鹳提供了充足的食物，但如果拒马河的水务治理不考虑生物多样性，把水治得至清无鱼，黑鹳就会大量迁移。所以环境治理需要有一个“生态度”作为衡量标准，掌握好“适宜生物物种多样性”的度，不然会对生态系统起到负面作用。
北青报：为了保证生物的多样性，你建议北京的郊区和城区在环境治理方面应该做些什么？
邓文洪：近年来，国家大力倡导植树造林行动，从某种角度来说，这项举措也在改善着野生动物的栖息环境。我建议，在植树造林时不仅要考虑到美观，还要考虑到生态效应。比如在种植阔叶林的同时也可以种一些针叶林，以保证丰富的野生动物多样性；对于生态系统和生物群落而言，不但垂直结构多样化，水平结构也要多样化，这样群落的野生动物物种才能多样化。
虽然城区内高楼大厦林立，但是也不乏公园和绿地，这些都是小的生态系统，可以做得立体化、精致化一些。植物物种多了，鸟类的物种多样性也会增加。所以，城区内小面积的绿化工作也应该考虑到生态结构的多样性和层次性，城区的生态系统好了，郊区的鸟类自然也会飞来“做客”，鸟语花香的宜居环境同样可以在城区里实现。
本版文/本报记者刘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