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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醉的盖茨比还了不起吗?

    时间:2023-12-29 13:35:24  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赵晨

    不醉的盖茨比还了不起吗?

    不醉的盖茨比还了不起吗?

    大亨,小传;爵士,芭蕾;飞扬,沉重……香港芭蕾舞团的舞剧《大亨小传》近期再次上演。在三重矛盾中,属于1920年代美国的纸醉金迷在舞台上重现,肢体艺术承托菲兹杰拉德的经典文本。

    芭蕾演绎爵士时代

    《大亨小传》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译法是《了不起的盖茨比》。此书出版于1925年,如果换一种方式来描述这个时间,那就是一战结束后的第七年。这个阶段常被称为“爵士时代”,奇迹、艺术、奢靡统统浮现,应接不暇。

    菲兹杰拉德被尊为“爵士时代”的代言人,他还有一部小说集名为《爵士时代的故事》。或许没有任何形式比爵士乐更适宜展现他笔下的故事,但改编的难度也由此而来——芭蕾与爵士乐的天然冲突。

    香港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卫承天以多舞种的形式展现盖茨比故事的复杂调性,芭蕾舞、踢踏舞、查尔斯顿舞、林迪舞等相继登场,舞步与曲调的轻重缓急对应剧情的演进节奏。

    主舞仍是芭蕾。脚尖立起,身姿轻盈,黛西与盖茨比的重逢仿佛飘浮于半空的梦。盖茨比了不起的一生中有这样一个重逢瞬间,如阿喀琉斯之踵。那一刻的盖茨比慌乱、惊惧、敏感,如同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猫,完全失去大亨应有的权威与底气。盖茨比对尼克说过很多谎言,比如牛津身份,比如旧金山旧家地址,但那一刻的慌乱从这些谎言中浮出,照亮了小说的后半程。

    主舞也必须是芭蕾。菲兹杰拉德的妻子泽尔达27岁时所期盼的正是成为一流的芭蕾舞演员。1929年9月,那不勒斯的圣卡洛歌剧团邀请泽尔达加入,并承诺在《浮士德》中给她一段独舞。无论是因为巴黎还是因为菲兹杰拉德,泽尔达因留恋并未成行。当时的她已经练舞练到满身伤痕,身心都濒临崩溃。这份遗憾在菲兹杰拉德以她为原型的小说《最后的华尔兹》中被补全——女主人公虽然遭到阻拦但还是奔向了舞台。在香港芭蕾舞团的倾情出演下,菲兹杰拉德夫妇关于芭蕾的历史分歧得到了某种延迟性的弥合。

    盖茨比的故事最好看之处就在于“差一点”,黛西差一点就要离开丈夫来到盖茨比身边,盖茨比差一点就要看到诱惑了自己半生的绿灯在眼前闪烁。这份怅然若失的遗憾需要留白与停顿来呈现。但是舞剧演出时间有限,仰赖节奏的快速推进来完成叙述,快压过了慢,飞扬击溃下坠,舞步填平了留白,满满当当,一点不差。

    酒精催生幻灭

    黛西是小说的绝对焦点,她的每一次出现几乎决定了盖茨比一生的走向。舞台上的黛西,通过服饰来强调存在,以粉色调为主,裙身镶嵌的珠光钻片闪烁出年代的浮华感。粉色,是红白玫瑰混合后的颜色,暧昧的吸引不深不浅,若即若离。与粉衣相对的是梅朵在派对上纵情歌舞的红衣,粉与红,都是对女性形象过于刻板的想象,却也是最为直观的舞台角色视觉塑造手法。作为汤姆的情妇,梅朵热烈张扬,与黛西既同又异。当然,越热烈,枯萎得也就越快。叶锦添担任本剧的服装设计,从不同人物的衣饰细节可以看出用心揣摩后的美学追求,如他在《叶锦添的创意美学:流形》中一笔:“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游于空盈的世界,自在奔流。”

    黛西·布坎南,典型的上世纪20年代“产物”,她的餍足、欲望、软弱,共同召唤一场潜伏着的社会革命。彼时女性刚刚获得投票权,对大多数女性而言婚姻才是值得奋斗终生的“正当职业”。“布坎南太太”是黛西择选的职业,而职业并不能左右她的爱情,她竟然不断期许着属于自己的罗曼蒂克。因此也成就了黛西的复杂形象:热切期许,精准退缩。

    尼克,如一座冷静的灯塔,指引读者到故事那边去。旁观者的叙述构建了盖茨比的故事,而舞剧延续了这份旁观式的冷静疏离,尼克作为“说书人”现身,这一角色的舞台设定勾连起东西方文学脉络的共通性,强化了盖茨比故事的反思批判潜力。当说书人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朗诵,沉静的书卷腔调与“咆哮的20年代”形成强烈反差。

    1917年,菲兹杰拉德在《普林斯顿——最后一日》中写道:“在死气沉沉的年代,人们气势汹汹地喊出这预言:这个午夜,我渴望看到,反射于灰烬之中,蜷曲于火焰之中,这世界的华丽与忧伤。”这则唯美的预言恰好解释了盖茨比故事中浓郁的幻灭氛围。彼时哈丁政府令人失望的表现、棒球大联盟运动中的腐败现象、大幅增加的犯罪,共同召唤出弥漫于社会各个角落的不安与危机。1919年1月美国宪法第十八条修正案宣告着“禁酒时代”的开始,菲兹杰拉德本人曾和许多艺术家一起联名反对这条法案。在盖茨比的故事中“禁止”成为诱惑,从压抑中涌动出蓬勃的欲望,成为故事不断向前的推力,公然挑战社会禁令成为年轻人的“义务”,也成为解释盖茨比了不起的原因。但舞剧中的盖茨比,周身并未弥漫出菲兹杰拉德式的酒精催发出的颓唐与幻灭,他在夜色中过于镇定清醒。

    “最后的拉奥孔”

    菲兹杰拉德在去世前多次哀叹未曾写下优秀到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他的最后一部作品《最后一个大亨》是未完成的遗作。读者们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夜幕流星般闪烁的文字,其作品序列中唯一毫无缺陷的主角之结局也无从猜测——斯塔尔在无情而粗糙的美国电影行业里谱写着个人英雄主义的悲歌。

    美国学者罗伯特·斯科拉曾将菲兹杰拉德称为“最后的拉奥孔”。在希腊神话语境中,拉奥孔是扭转特洛伊战局中的重要角色——但凡有人听从他绝望的呼号与警告,木马诡计便不会实现。“不幸的市民啊,你们在发什么疯?”菲兹杰拉德就像这位情绪激昂的先知,不断地努力着,努力想要看清特洛伊木马中的内容。只不过他并未如拉奥孔那般举起锋利的长矛刺向木马,而是用酒精浇灌自己的肠胃与心灵。也由此,《夜色温柔》必然是他最佳的作品,因为菲兹杰拉德只适宜生活在夜色中。唯有如此,他才能彻底看清或者彻底放弃看清。

    长久以来,菲兹杰拉德与海明威作为双子星般的存在,常常被放置在共同讨论的语境中。实际上,更能帮助读者理解菲兹杰拉德的是西奥多·德莱塞,尤其是他的小说《美国悲剧》。故事主线情节并不复杂,克莱德杀害了怀有身孕的女友罗伯塔,且谋杀地风光旖旎。两人的邂逅如同生死间的幻象,水光荡漾。美与死,一同浮现。盖茨比亦死于水中,这是美国梦破裂后的不同碎片,掉落在不同的水域中,回旋出哀伤的波纹。幻梦必会破碎,小美人鱼必须要化成泡沫,盖茨比必须要死于绿灯前。

    1980年,美国国家肖像艺术馆举办菲兹杰拉德展览开幕庆祝会。现场乐队演奏了爵士乐大师阿尔顿·格伦·米勒的若干曲目,在跳跃的音符中追忆往日云烟。今日,香港芭蕾舞团的《大亨小传》是以爵士乐致敬爵士年代风华的又一试炼。

    绿灯闪烁,不妨举杯,随盖茨比一同跃进夜色中,追寻一去不复返的浪漫。

    主视觉拍摄/SWKit

    剧照拍摄/Conrad Dy-Liac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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