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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贻芳院士:建造对撞机我用不上,唯有尽到规划责任

    时间:2019-11-06  来源:新浪科技-自媒体综合  作者:新浪科技-自媒体综合

    来源:科学网 作者:赵广立

    王贻芳接受采访。腾讯供图

    王贻芳接受采访。腾讯供图

    “欧洲会不会先于中国建成大型对撞机?”

    “现在CEPC的关键(目标)是不是确认能否进入‘十四五’规划?”

    “你一直支持建设下一代粒子对撞机,你现在的观点有没有发生改变?”

    11月3日上午,在北京香格里拉酒店一间会议室,中科院院士、中科院高能物理所所长王贻芳接受了全国数十家媒体的采访。

    记者们关注的焦点依然是斥巨资建造CEPC(环形正负电子对撞机)的问题。

    王贻芳是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上新的北京谱仪的设计、建造及前期研究的领导者,同时也是大亚湾中微子实验和江门中微子实验的提出者和领导者。

    而他有可能成为我国下一代大型对撞机——100公里环形正负电子对撞机的领导者。

    不过,围绕着CEPC建造的质疑和反对声也不绝于耳。其中,杨振宁先生是最著名的一位。

    “从未说过要花上千亿”

    围绕建设下一代大型对撞机最大的质疑之一,就是:到底需要花多少钱?

    “CEPC这个项目,360亿元人民币,这是我们两次估算之后得到的结果。”

    此前,有许多报道说这个项目要花超1000亿元。

    “我们从没有说过。”

    “希望大家用我们的数字,不要用别人造出来的数字。”王贻芳说,有些人把“可能有的第二阶段建设费用”混在一起了。

    下一代大型粒子对撞机的规划路线是先电子对撞、后质子对撞,第一阶段的建设仅为“正负电子对撞机”,只有在限定条件符合的情况下,才可能继续第二阶段“质子对撞机”的建设。

    王贻芳也说明了其中因由:“正负电子对撞机的隧道有100公里长,我们不希望这么长的隧道浪费,因为其实还是有别的可能性的——可以做质子对撞机,也可以做重离子对撞机等等,有很多可能性。”

    “把所有的可能性用不正确的方式都加起来——比如5个可能性加出5个机器来,那当然不止这些钱(360亿元)。”王贻芳说。

    在什么条件下,会开展第二阶段的建设?

    王贻芳说,需要满足两个重要的前提条件:

    第一,前面的装置要有重大科学成果;

    第二,要有关键技术(例如高温超导)的重大突破。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王贻芳特意叮嘱,关于CEPC的项目预算,“希望大家把话说完整”。

    “最好的机会”

    在王贻芳看来,建设环形正负电子对撞机,“将是中国引领世界基础物理研究研究最好的机会”。

    在腾讯WE大会的主旨演讲中,他总结了这样认为的4条原因:

    第一,希格斯粒子是粒子物理目前一个最重要的观测窗口。

    第二,希格斯粒子质量不是特别重,使得环形对撞机就可以高效产生大量希格斯粒子、成为一个理想的希格斯粒子工厂。相对于直线对撞机来说,CEPC是效率更高的一种设计。

    第三,中国在国际上的竞争对手(欧洲、美国、日本),它们都有正在进行的其他项目,暂时腾不出手来做环形对撞机希格斯粒子工厂。

    第四,环形正负电子对撞机刚好是我们会做的——我们已经有30年的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的经验。

    “无论是欧洲还是美国、日本,都在讨论未来的高能物理发展规划。”王贻芳说:“欧洲的规划明年就会出来,大家就会看到它的规划写的是什么。”

    相较美国、日本,欧洲似乎是中国建设大型粒子对撞机最大的“对手”。

    中国的环形正负电子对撞机(CEPC)计划在国际上首先提出了先电子对撞、再过渡到质子对撞的技术路线。这一路线当时并没有得到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认同。

    但经过后期的研究和验证,欧洲核子研究中心也认同这一技术路线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并将其确定为未来环形对撞机(Future Circular Collider,FCC)的技术路线,同时大力推动FCC这一强子对撞机之后的大型对撞机的建设。

    “我们跟欧洲是有竞争的,我们建了它们就建不了,它们建了我们就建不了。”

    谁能够建、谁先建成,谁就将成为这个领域的领跑者。

    “他们的规划方案跟我们一样,在世界范围内建设两台同样的大型对撞机显然没意义。”王贻芳说。

    欧洲有没有可能先行一步?王贻芳认为,这是有可能的。

    “即便是我们先提的idea,但它们的人才比我们多、技术水平比我们高,欧洲要想走到我们前面太容易了。”王贻芳说,这就是一个谁先行动的事。

    “没有最坏结果”

    “如果我们建了CEPC,最坏结果是什么?”

    “没有最坏结果。”王贻芳耐心地回应说:“最起码我们会把对希格斯粒子性质的了解,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这是肯定有的。”

    希格斯粒子即希格斯玻色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上帝粒子”。对“上帝粒子”的探索,可能蕴藏着对宇宙起源这类基本问题的答案。

    王贻芳认为,如果幸运的话,还会有超出预期的发现。

    “我们希望,而且我们也认为它会有超出标准模型的新的发现——就算没有,我们也能了解到标准模型是怎么回事。”

    之所以瞄准希格斯粒子,王贻芳解释说,在现有的标准模型已经基本完成的情况下,下一步超出标准模型的新规律是什么、在哪里?研究这个问题“最好的窗口”就是希格斯粒子。

    “这已经是全球公认的。细节也许大家不关心,但是我们已经跟全世界的粒子物理学家达成了共识。”王贻芳说。

    CEPC就是用来做这件事情的。“CEPC对撞可产生一百万个希格斯粒子。而且从希格斯粒子的质量来看,刚好可以用环形对撞机产生,且产生效率优于直线对撞机。”

    “如果我没有提,是没尽到责任”

    王贻芳说,推动我国建设CEPC,是他在现在的科学岗位上的最后一桩心愿。

    “中国的粒子物理如果做了CEPC,我就尽到我的责任了。这是从规划的角度来说。我可能看不到它的重大科学成果,也没机会在它上面做研究了。”王贻芳说。

    王贻芳今年56岁,而中国CEPC的规划时间,一期工程是计划到2030年完成,实验运行、取数10年,二期工程(如果决定建设)计划2040年启动建设。

    “如果这件事情做成了,说明我的规划责任尽到了;而如果我没有提、没有引导这件事情,那是我们的规划没做到位。”

    被问到CEPC会不会争取进入我国下一个五年计划即“十四五”规划之中,“这是努力方向之一”,王贻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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