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海楠
10月以来，人民币一直在全球金融市场高度吸睛。从10月1日起人民币正式纳入IMF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成为中国金融改革史上深具里程碑意义的一项重大事件并在全球市场广受关注，到近日的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大跌，人民币成为连日来持续聚焦各界目光的高频词。
10月13日，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公布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为6．7296，较上一交易日的6．7258下调38个基点，逼近6．73。自9月28日起，人民币中间价已连续7个交易日走低，累计下调650个基点，连续多日刷新六年来新低纪录。外界舆论普遍评价认为，央行此次并未延用以往的过滤机制，而是容忍了新晋纳入SDR后的人民币汇率中间价下调至关键点位之下，表明人民币战略发生转变，其间透露出的政策信号值得关注。
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的专家认为，包括IMF在内的国际舆论普遍对人民币持“处于较合理区间”的论调，说明人民币本身不存在高估也未被低估，而汇率波动幅度的加大正释放了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的积极信号。尤为值得提及的是，由此带来的人民币贬值将对我国实体经济带来实质性利好。正如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此前在二十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明确指出的，“中国努力在提高汇率灵活性和保持汇率稳定之间寻求平衡，将坚定不移地继续推进汇率市场化改革。”
人民币贬值超10％符合预期
对于此次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大跌，连续创下六年来新低纪录，市场分析人士多将目光聚焦到 “跌破6．7关键点位”上来。一直以来，人民币中间价汇率维持在6．7之上长期被视为人民币“铁底”。而对于此次跌破关键点位，市场也不乏对人民币后续或将持续走低的担忧。然而，熟悉汇率市场的人士自然清楚，受到美元走强因素影响，人民币参考一篮子货币汇率呈现自然走弱，正是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的正常体现。
实际上，真正值得关注的是，央行对待此次人民币中间价连续创下六年来新低的态度，即未采取过滤机制。应该说，在人民币刚被纳入SDR凸显国际化战略重大进展之际，容忍汇率波动浮动加大是客观必然，也体现了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的本质要求，即必须减少人为干预，确保人民币成为自由货币。而不同于对人民币贬值的担忧，由人民币贬值对我国带来的一系列利好实际上早已备受期待。
2015年8月11日中国央行实行人民币汇率中间价报价机制改革（俗称“8・11汇改”）引起人民币汇率大幅波动，新政发布即引发连续三日累计贬值幅度超过5％，创20年来最大跌幅。截至2016年8月末，人民币汇率实际上已经累计贬值近10％。加上此次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创下六年来新低，跌破6．7重要点位，意味着人民币汇率已经进入了6．70至6．80的新波动区间。联想此前全国严厉对楼市加以调控和此次人民币顺势贬值，不难预料，未来战略重点已经开始转向实体经济。
早在“8・11汇改”前夕，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王晋斌就我国经济存在金融风险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就曾建议，应容许人民币提前贬值，以提前释放人民币贬值预期，同时做好预防资本外流导致的人民币贬值，以免引发一系列恐慌。他告诉本报记者，我国已经在汇率市场加大了汇率波动范围，且人民币长期处于合理区间，应该容许适度贬值10％较好。
如今，人民币贬值超10％已经实现，市场上又不乏担忧，认为受到人民币贬值预期长期存在，在外汇储备快速下降、美联储进入加息周期以及金融自由化加速等多重因素影响下，人民币大幅贬值或将带来诸多不利。“贬值发生在市场化双向波动的大框架下，且维持人民币稳定与自由波动之间势必需要取得平衡。”王晋斌表示，受当前国际物价水平较低，尤其是大宗商品价格短期内难以回升的因素影响，即使人民币贬值进口也不会带来通胀，反而会有利于我国的出口，继而对宏观经济带来积极影响。应该说，贬值正是中国经济所需要的。
金融风险逐渐化解
在王晋斌看来，我国目前三大金融市场正同时遭遇敏感期。一是此前的股票市场遭遇的严重震荡，导致的市值缩水将直接影响实体企业的融资能力，至今股市表现仍然持续低迷；二是房地产市场两极分化严重，虽然一线城市成交量回暖，但三四线城市房地产投资仍未见底，火爆的楼市正受到严厉调控；三是外汇市场高度敏感，外汇储备规模缩水加剧，坚挺的人民币汇率不利于出口。值得关注的是，当前这些风险正在逐渐化解。王晋斌认为，确保我国未来经济维持平稳增长，必须首先确保短期内不出现剧烈的震荡，其中防止金融市场出现剧烈震荡是第一要务。
根据日前公布的中国外汇储备9月数据显示，我国9月外汇储备是3．1666万亿美元，环比减少了188亿美元，连续三个月下降，创下了5年半来的新低。王晋斌说，新兴市场从2014年开始至今，外汇储备规模持续快速缩水，主要受美联储加息预期影响，资金出现大规模回流，其中，在新兴市场资本外流中，中国占有相当一部分比例。可以说，外汇储备缩水加剧也让出手稳定汇率不具备必要条件。如果继续出手在外汇市场上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必然要抛售外汇储备，加速外汇储备的消耗。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利好是，在风险逐渐化解之余，资本市场或将随即迎来利好，这一点从此前楼市调控引发市场对股市重获“牛市”机会的关注上即可窥见一二。王晋斌对本报记者表示，在边际意义上，股票市值的蒸发对财富量的冲击以及对企业净值的冲击都是巨大的，而一旦净值因股票市值缩水而减少，杠杆就会增加。“股市的影响一方面对短期金融市场影响巨大，另一方面对消费者的投资信心也会带来负面冲击。”王晋斌强调，财富缩水对于消费者的消费需求和心理以及企业的杠杆增加都会带来负面影响，而一旦股市继续震荡下跌并长期维持看空，实际上极可能引发大规模资本外逃，“这是我们最害怕和担忧的。”王晋斌强调，人民币汇率的下降客观而言带来实际上的无风险利润率下降，由此也会传导影响资本市场定价上升，继而推进资本市场的繁荣。
不难发现，在政策层面上，决策层似乎有意传递这样一个清晰的逻辑：即先后对房地产市场和人民币汇率市场释放维稳信号，锁定投机流动性，后续或许间接刺激资本市场翻身，未来政策落子之处想必将是切实发展实体经济。王晋斌指出，国家一直对外强调金融服务实体的政策思路，原因正在于一直以来的金融市场并未真正为实体经济提供应尽的服务内容。未来，通过一系列金融风险的化解，尤其是汇率市场化改革，促使人民币自主式贬值到位，不仅会对出口带来实质利好，也有利于房地产调控和外汇储备的增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