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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铁匠父亲

    时间:2017-05-19 23:18:02  来源:新华网  作者:

    我的父亲是柳林锅厂的一名锻工,俗称铁匠。父亲的同事、街上的邻居和前来买铁器的人们都习惯喊他“陈铁匠”。

    小时候,我经常猫在铁铺里玩耍,看父亲打铁。耳濡目染,久而久之,我熟悉了那小锤引领、大锤相随,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铿锵有力的“铁匠协奏曲”。

    铁匠能在冷冷热热,红红火火,比比画画,敲敲打打之中,锻造出人们需要的铁器和自己的梦想。

    一个硬梆梆的铁块,在父亲的手中,犹如一个泥团,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把把的镰刀、斧子、锄头、铁锹……

    打造一件有锋刃的铁器,往往要先将毛铁热锻成坯块,随即在将要碾成锋刃的端口斫开一个长条形的口子,将优质钢条放入夹缝中,再将坯块回炉煅烧,待烧得赤红再出炉锻造加工,然后将成品铁器淬火,有时候需要回火,或用锵子开口,用铁锉和砂轮削磨毛刺及抛光。

    淬火是打铁最为关键的环节,每次淬火的时候,父亲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左手握着铁钳夹牢成品煅烧,右手紧握风箱的手柄急骤地拉伸,将头脸凑近炉堂,眼睛盯住铁器的锋刃,待烧到湛蓝湛蓝光焰的时候,便快速取出放入碳泥盆中,一点点慢慢地嗤水,锋刃渐渐变色后再将铁器整体投入碳泥水中。

    一件铁器打造的好与不好,不仅要看它的形状好不好看,而且拿起来要看它是否趁手,还要看它好不好用和耐不耐用。有的铁器要厚重,有的却要轻便。既不能夹碳夹碴,也不能缺口卷口。淬火就是为了让铁器的锋刃硬而不脆,既锋利又有韧性。

    央视热播《淬火成钢》,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中国共产党的伟大!此时我也更加深深地怀念我那早已逝去、微不足道的铁匠父亲。老人家虽然已经去世十八了,可他的家教仍在约束我的灵魂,他尽管没有把我淬火成钢,却已然教会我好好做人,平凡的父亲让我肃然起敬。

    父亲中等身材,干瘦硬朗,络腮胡子,目光如炬。他忠厚老实,寡言少语,待人和善,人缘很好。他对子女从不娇惯,管教严苛,没几句言语便直接“挖栗壳”。遇到有人到家里来“告状”,他总是向人家赔礼道歉,不论是非曲直,抡起拳头就揍自己的孩子。

    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父亲便在炉子上熬红糖姜汤让趁热喝下去,还将剩下的姜片在病人的额头上反复擦拭。谁的手脚“捂气”了,父亲便将白酒倒入小碗中用火点燃,趁热在受伤处揉搓活血化淤。那个孩子只要说肚子疼,父亲便用手轻轻抚摸额头,一旦他判断为“着凉”了,便按土办法“拿筋”和“刮痧”。这些招数我领教过多次,小时候我最怕父亲为我拿筋,有时我的肚子确实很疼,可是父亲一说要拿筋,我便立马说“不疼了不疼了”,然后逃之夭夭。

    父亲热爱工作,经常加班加点,很少有时间跟我们兄弟姊妹交谈,他就喜欢愿意读书和学习成绩好的孩子。父亲退休闲下来之后,才慢慢敞开心扉,向我讲述他的人生经历,从而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到父亲这一代普通工匠的心气。

    父亲的童年是苦难的童年。1925年他出生的时候亲生母亲因难产死亡,一个缺乏母亲照料的婴儿能够生存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苦难的程度可想而知。

    父亲的老家在黄陂乡下,小时候他家里很穷,经常是“四日八餐”,即一天吃两顿饭,而且多数时候喝稀饭,挨饿是经常的事,偶尔才能吃上一顿干饭。他十几岁的时候,被送到河南境内的窑场当学徒,因染上疟疾,窑场便捎信让我的爷爷去领他回家。就在他们爷俩回家的路上遇上了日本鬼子的盘查,遭到毒打关押,后被人解救才辗转回到家里。

    父亲病愈后跟人学打铁,出师后便与人合伙挑着担子游走他乡打铁谋生。后在随县古城畈落脚,解放后便在当地参加工作。

    父亲一生不怕吃苦,也不怕吃亏,更不愿意求人,有事自己扛着,从来不找组织的麻烦。我刚走上管理岗位,父亲便郑重地告戒我,打铁自身要硬,莫收别人的钱,莫办家中的事,莫丢组织的脸。

    父亲一生节俭,退休后生活更加简朴。生病也不愿意看医生,自己寻偏方,身体越来越差,却拒绝住院治疗,七十五岁便去世了。他一生感念共产党给了他幸福美好的生活,嘱咐我辈永远跟党走。他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的孩子没能传承他心爱的铁匠手艺。(陈谷子)

     

    (责任编辑:连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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