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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数年纵情交游 竹林七贤率性赋诗

    时间:2017-05-15 22:42:58  来源:大河网-大河报  作者:张黎光

    十数年纵情交游 竹林七贤率性赋诗

    后人在啸台原址立起阮籍雕像,又将历代文人追慕阮籍的诗词镌刻在四周围栏之上。

    十数年纵情交游 竹林七贤率性赋诗

    尉氏啸台

    □记者 丁丰林 文 张琮 摄影

    核心提示丨中国的文学史上从不缺少名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是名士,“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是名士,“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的唐寅是名士。但纵观千年,放浪形骸得最彻底,将潇洒升华到最极致的,非竹林七贤莫属。

    竹林七贤,包括河南尉氏县的阮籍和他的侄子阮咸,河南武陟县的山涛和向秀,山东临沂市的王戎和安徽的嵇康、刘伶。如果以世俗的眼光来看,这七贤都是些什么人呢?阮籍,一个爱吹口哨的青年,嵇康,一个闹市打铁的帅哥,刘伶,一个终日酗酒的醉鬼……这么一帮人,凭什么能成为数千年中国文人追慕的偶像?然而,如果以当时当地的情境设身自处,在动荡的岁月中,敢用自我燃放的烛光,来照亮人的尊严和价值,同时仍表现出“萧散怀抱,风流器度”的情状,相信无人能不被其震撼。

    七个人,来自三个省份,最终沿着开封、洛阳、焦作这条中原诗歌走廊,完成了相互的交集,七人前后交游的时间不过十数年,在历史长河中只算一个倏忽即逝的瞬间,但却成为了七人各自生命中最光华的时刻,也是竹林意象最华美的时刻。在这片竹林里,七贤所有的泪水和欢颜,时间最终都会看见。

    城门楼上,迎风吹口哨的青年

    和中国绝大多数城市一样,尉氏县原本的古城墙也在城市扩张过程中消失得片瓦无存,只留下几个和城墙有关的地名,聊作追思。不过又和别处不同的是,尉氏县还多留了一个大土堆,这个土堆不是后人仿古堆砌的,而是实实在在存在了至少一千八百多年。在历朝历代的尉氏县城地图上,都会专门标注出这个土堆。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土堆,它的特殊之处在于,有一个人曾在上面吹过口哨,并引得千百年来文人墨客追慕不已,这个土堆的名字叫阮籍啸台。

    “尉氏的古城墙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方,城墙是开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尉氏的城墙上开了六个门”,已经退休的尉氏县文物保护所所长王小秋介绍说,尉氏县城多出来的两个门,一个叫小西门,一个叫小东门,小西门附近住着秦王嬴政的谋士尉缭,小东门附近住着的是阮籍,小东门和小西门就是为这两人专门开的。

    阮籍啸台,历史文献上记载“高15丈,阔2丈,有层3楹”,位置就在旧时的小东门旁边,其最早形成,应该是作为烽火台使用,不过现在早已不复当年的风貌。沿着尉氏县城的文化中路,行至一中西路路口,拐向路南的一处胡同里,走上几十米就能看见。现存的啸台,高不过五六米,长宽四五米,上面长了十来棵槐花树,啸台的坡面被风雨侵蚀得沟壑纵横,流露出了层叠的夯土层,啸台四周有围栏,上面遍刻历代文人访古追思的诗文。

    啸台的坡底,挨着一处面积不大的水洼,当地人叫东湖。初夏的午后,几位老人就着槐树的阴凉,面湖而坐,随口闲谈,向他们问起阮籍,每人都能说上几句。

    “这个‘啸’不是‘邪嚯野叫’,是吹口哨的意思”,住在附近的一位退休工人梅国喜说。这一说法也确实和历史记载相符,在1960年在南京出土的一幅砖刻壁画《竹林七贤和荣期启》中,阮籍就是“吹指作啸状”。

    阮籍出生在尉氏县城南约25里处小陈乡的阮庄村,他归葬的墓穴也在这里。青少年的阮籍是入世的,他在《咏怀诗》第十五首中写道:

    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诗书。

    被褐怀珠玉,颜闵相与期。开轩临四野,登高望所思。丘墓蔽山冈,万代同一时。千秋万岁后,荣名安所之。乃悟羡门子,噭噭令自嗤。阮籍的学问,是从《诗经》和《尚书》开始的,青年阮籍仰慕的是颜回和闵损这样的大儒,原本是心存济世之志的,所以在游览了汉楚古战场后,他登东皋而长啸,发出“时无英才,使竖子成名”的长叹。

    但是,阮籍一直等到了33岁,才被太尉蒋济辟为僚属,得到机会进入那个时代舞台的中心——洛阳。从开封到洛阳,阮籍正式踏上了我们的中原诗歌走廊,不过他未能预知的是,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内斗不已,权臣倾轧的朝廷。他不和污浊之风同流合污,秉持着不合作的态度,他的一身才华,一腔志气无处施展。啸,正是阮籍的痛苦所在。朱熹在《诗集传》中说,“啸,蹙口出声,以舒愤懑之气,言其悔时也”。

    半生追求,一朝放弃。魏晋之际少了一个政客阮籍,却多了一个名士阮籍,进入洛阳之后的20年,名士阮籍开启了他一生最光华的时刻。

    洛阳街头,赤膊打铁的美男

    追慕颜值,其实不是现代才有的现象,魏晋时期大概是中国历史上记载美男子最多的时代,人们对帅哥的追捧丝毫不亚于现代。比如西晋第一帅哥潘安,他驾车走在街上,引得路上的无论少女还是老妇争相围睹,还纷纷往他的车里扔水果,就此留下一个成语叫“掷果盈车”。再比如比潘安晚了五十多年的卫玠,远望就像白玉雕像,人称“璧人”。还有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因为貌美潇洒,被东晋简文帝的女儿新安公主相中,被逼不得不休掉自己的妻子,以和公主成婚。

    不过与现代不同的是,魏晋时期的美男子,可不是空有一副“小鲜肉”的皮囊,他们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才子。潘安得到了时人“陆才似海,潘才如江”的赞誉,卫玠也获得了“卫君谈道,平子绝倒”的评价,至于大书法家王献之就更不必赘言。而这一时期,还有另一个才貌兼备的大帅哥,那就是嵇康。

    《晋书》上赞嵇康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七贤之一的山涛赞他“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即便是在嵇康死后多年,有人初次见到他的儿子嵇绍后,还惊叹嵇绍“昂昂然如野鹤之在鸡群”,王戎则不屑一顾地回答说:“君复未见其父耳。”

    嵇康的美貌也没被辜负,他来到洛阳没多久,就被曹魏皇族看中,迎娶了曹魏宗室女长乐亭主为妻。然而做了皇族驸马爷的嵇康,却不愿在朝里做官,而是选择在街头打铁。

    嵇康的老家在安徽,早年他到河内山阳县(今焦作修武县)寓居,和山阳当地人向秀、吕安一起打铁,以自赡给。阮籍到洛阳后,读了嵇康的大作《声无哀乐论》,大为震惊,经山涛介绍认识了嵇康,便把他拉到洛阳。

    不过和阮籍不同的是,嵇康从小就没有儒家济世的想法,他最初喜好的就是道家的老、庄。他在自己的《述志诗》中写道:“逝将离群侣,杖策追洪崖……冲静得自然,荣华安足为”,表明自己追求的是心境的恬静,不是荣华富贵。他的兄长嵇喜从军时,他写了十四首《赠秀才入军》诗相赠,其中最有名的是第十四首:

    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磻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钓翁,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赠给兄长从军送行的诗,里面却没有勉励兄长建功立业的话,反倒是描绘起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劝谕其兄放弃军旅生活,归隐田园。

    史书上记载,嵇康在洛阳铁匠铺,在其寓所后园一棵枝叶茂密的柳树下。他引来洛河水,绕着柳树筑了一个小小的游泳池,打铁累了,就跳进池子里泡一会儿。观者赞他“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时隔一千八百多年,如今的洛阳城,嵇康的铁匠铺早已无迹可寻。洛阳本地学者刘彦卿在其著作《竹林七贤的洛阳往事》中推测,在今天的洛阳老城,有一处街道叫柳林街,可能就是嵇康的铁匠铺所在的地方,因为史书中记载说,当年嵇康在洛阳打铁的地方,名字就叫柳林。

    陶渊明采菊,嵇中散打铁,魏晋风度中有了两种在中国士大夫阶层中最为难得的风姿。

    不过,嵇康的打铁生涯并不平静,打破平静的人是钟会。钟会说起来也算一个魏晋的名士,此时正是司马昭身边的红人,他想结交嵇康,便轻衣肥乘,率众而来,但嵇康却是自顾自地打铁,不理不睬。

    一个锦帽貂裘的关内侯,一个赤膊抡锤的铁匠,相持半天一语不发,钟会自觉没趣,准备离开时,嵇康开口了: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阮籍流传有“青白眼”的典故,他遇到自己看不上的人,就白眼相向,遇到喜欢的人,则青眼相加。嵇康又何尝不是?一次对答,寥寥数语,却如高手过招,话中有话,暗藏锋芒。这一对一答,虽然在文学史上留下美谈,但钟会却是衔恨而去的,也为数年之后的嵇康之死埋下伏笔。

    竹林之游,七贤的自我燃放

    在曹魏后期,司马家族和曹魏家族的斗争形势已如水火。公元249年,魏正始十年,司马懿发动兵变,诛杀了曹爽三族,从此控制了曹魏的军权大权,史称高平陵之变。

    处在乱世的文人名士是殊为可怜的。《晋书·阮籍传》中写道“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正始时期的名士中,拥戴曹魏政权的如何晏、邓

    谧、夏侯玄等,纷纷殒命于司马氏屠刀之下,也有名士依附于司马氏政权下,如钟会,借权势之威大红大紫。但作为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阮籍和嵇康却没得选择。

    阮籍的父亲阮瑀,位列“建安七子”之中,他家和曹操家族的关系匪浅,曹丕在阮瑀死后也多次周济阮家。至于嵇康,一进洛阳就成了曹魏宗室的女婿,两人都不愿也不能与司马氏合作,只能不问世事,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玄学世界。

    苦闷之下的阮籍,也从儒家转向了道家,在诗歌中为自己设计了精神出路。他流传下来的82首《咏怀诗》中,最负盛名的是第一首: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在82首《咏怀诗》中,阮籍抒感慨,发议论,写理想,词旨渊永、寄托遥深,开了中国文学史上政治抒情组诗的先河,又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美学情调,在中国诗歌星河中独具风骚。

    故而,在高平陵之变的前一年,38岁的阮籍、43岁的山涛和24岁的嵇康先后辞官归隐,来到黄河北岸的山阳,在嵇康的旧居正式开始了竹林之游。此后,和嵇康一起打铁的向秀、阮籍的侄子阮咸、阮籍的酒鬼朋友刘伶,乃至只有14岁的王戎,都陆续加入进来,竹林七贤至此正式形成。

    三个辞官不做的过来人,四个尚未出仕的年轻人,相互间既无旧谊,亦无姻亲,他们相聚一起,除了性情相投,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对封建礼教嗤之以鼻。

    嵇康提出了“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号召,七贤各自响应:阮籍喝醉之后,就睡在邻居家小媳妇的脚边而不避嫌,对别人的非议置之不理。刘伶喝醉之后,赤身裸体呆在屋中,讥笑那些讥笑他的人:“我把天地当房子,把房屋当裤子,你们为何钻进我裤子里来?”阮咸在酣饮时,家里的一群猪不速而至,大吃桌上的酒食,阮咸却和群猪“相看两不厌”,欢畅共饮……

    鼓琴舒啸,纵酒欢歌,放浪形骸,率性而为,竹林里的七人,用佯狂遣苦闷,把那个动荡血腥的时代,渲染得华丽多姿。

    七贤竹林之游的遗址,在现在的焦作修武县云台山景区内。景区里有一处百家岩景观,存有一块长6米、宽3米、高10米的巨石,巨石西端刻有大宋嘉祐四年,河北提刑曹泾所书的“嵇康淬剑池”五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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