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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走中原|桀骜不驯黄河水 气定神闲嘉应观

    时间:2017-11-24 17:26:55  来源:大河网-河南日报  作者:

    □本报记者 赵慎珠

    清康熙末年,在河南武陟县境内,奔腾的黄河水两年间连续决口5次。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七月,黄河又在武陟县的梁家营和詹家店两处决口。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河水暴涨,淹没了彰德(今安阳)、卫辉,经卫河进入到海河,洪水直逼京畿,危害华北,成为清王朝的心腹之患。

    大学士张鹏翮(曾任河道总督)会同几名要员,夜以继日坚守决堤现场,排除堤防险情。并加紧筹划黄河堤防体系。

    与此同时,一座耗资巨大的道观,正在武陟紧锣密鼓,日夜赶工。

    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二月,集宫、庙、衙署三体合一的黄淮诸河龙王庙,在武陟建成。雍正皇帝格外欣喜,赐御制匾额,定名“嘉应观”,取意嘉瑞长应。

    嘉应观从此与黄河息息相通,休戚与共,它的喧嚣、安宁与黄河的泛滥、平静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个文化切片与历史场景。

    ◎黄河屡犯武陟

    从青海省巴颜喀拉山北麓发源的黄河,奔腾迂回数千里,古有“河润九里,其顺轨安澜,滋液渗漉,物蒙其利”之说。

    然而,在一望无际的中原大地上,黄河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恣意纵横,经常性暴发洪水,“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令人敬畏又恐惧。

    武陟地处黄河中下游的分界点(分界点有两种说法,一在孟津,二在荥阳桃花峪。武陟与桃花峪隔河相望),古称“悬河头,百川口”,自武陟而下,地势平旷,河道滚动无常。

    《山海经》《汉书·地理志》和《水经注》先后记载一条大河的变迁:北宋之前,黄河从武陟“折北而流”,延伸入海;从金代初年到清代咸丰初年的700多年间,武陟以下形成多股并流,夺淮入海;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黄河又在兰考决口改道,形成线形河道,延续至今。粗略统计,从公元前602年到1938年的2500多年间,黄河决口1549次,其中在武陟境内就决口了115次。

    《河南黄河志》载:“康熙六十年(公元1721年)八月,(黄河)决武陟詹家店、马家营、魏家口;六十一年(公元1722年)正月,马家营复决,九月决秦厂”。大量泥沙淤塞在了运河粮道上,事关国计民生。

    一时间,河南巡抚、河道总督以及怀庆、彰德、卫辉等府、道官员们云集武陟,堵口复堤。意外的是,河道总督赵世显消极怠工,延误工期。

    病中的康熙派出皇四子雍亲王胤禛,赶赴武陟督战。细心的胤禛很快觉察到了河工的“玄机”。原来,黄河堵口时所需的人员、石料、土方数量都是无底洞,赵世显深谙此道,侵贪的白银高达40多万两,仍然在拖延工期,等待拨款。

    盛怒之下,胤禛将赵世显送到刑部,任命陈鹏年为河道总督,协助大臣牛钮、齐苏勒负责堵口。同时,他下决心根治沁河口这一段黄河“豆腐腰”,解除对北方,特别是对京畿的威胁。

    正值汛期,水激浪涌,黄河顺着马家营决口处北去,情况险恶,马家营的决口处,堵上四次,又被黄河水冲开了四次。

    陈鹏年再次在邙山下开挖引河,“使水东南行,入荥泽正河”。他日夜驻守在工地上,直到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第五次堵口疏流终于成功,陈鹏年却积劳成疾,吐血而亡。雍正皇帝十分感动,赐予他谥号“恪勤”,称“此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臣”。

    就在那一年的秋汛前,9公里长的巍巍大坝刚刚筑成,就遭遇到黄河、沁河的同时暴涨。汹涌的河水冲向大坝,大坝坚不可摧。汛后水退,一个奇迹出现了:南岸的河水主流冲击河沙,刷深了河道;大坝背水面,泥沙淤积,成了高滩。

    雍正百感交集,次年四月,亲书“御坝”二字,派遣首任河北道黄河同知孔传焕勒石铭记。

    如今,立在御坝村南的这通碑,远望很有气势,近看书法雄浑刚劲,盘龙的碑头显示着它的与众不同。百年来,大坝因为河床的逐年增高,不断加厚加高,使它成为一个明显的坐标。

    ◎祭祀黄河之神

    从武陟县城向东南方向而行,大约13公里处的黄河北岸,一处色彩浓烈的古建筑群傲然呈现,红墙碧瓦交相辉映,楼阁殿宇翅檐飞舞。

    蓝色琉璃瓦覆顶的山门,面阔三间,正中的青石拱券门上方,有“敕建嘉应观”的石刻匾额,五个金色大字幽幽散发着皇家贵气。

    观内沿中轴线进深排列,依次是御碑亭、前殿、中大殿、过厅和禹王阁,两侧有钟鼓楼和东西龙王殿等配殿,东西跨院有河台、道台衙署。观内建筑方正谨严,逶迤交错,气势雄浑,虽是深秋时节,这里仍旧绿树浓阴。

    相传,雍亲王胤禛负责武陟河工时,曾许下诺言,若堵口告竣,即在武陟修建大清疆域内大小河流的总龙王庙。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保有祭祀特权与强大军力,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国家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胤禛即位后,从当时仅有的800万两库银中,拨出288万两,“特命河臣于武陟建造淮黄诸河龙王庙”,并对嘉应观御定规格,钦撰碑文。

    黄河是中国古代四渎之一,《释名》中解释:“天下大水四,谓之四渎,江、淮、河、济也,各独出其所而入海也。”

    雍正撰文并书丹一篇祭文,祭告黄河河神,字字句句都是心里话,他推崇黄河为“四渎称宗”,意在祭龙王、防水患、保社稷、固江山。

    御碑十分独特,碑外是铜,里面是铁,铁胎铜面,两者紧密包容在一起,碑高4.3米,宽0.95米,厚0.24米。

    421个字的祭文被一笔一画刻在了铜面上,文末有“雍正御笔之宝”的玉玺印记。碑头有3条龙环绕“御制”二字,周边雕有24条龙,条条巨龙精雕细刻,环目张口,吞云吐雾,栩栩如生。碑座上,有“龙头、牛身、狮尾、鹰爪”的河蛟,二目瞪圆,大有翻江倒海之势。

    河蛟之下,有一口深井。水井与河道相通,而河蛟头上有一个小洞口,向内投一枚铜钱,就能够根据回声的大小,预测黄河水的涨落。

    仔细观察御碑,发现碑的两侧各有一道裂缝,锈迹斑斑。冶金专家认为,铜、铁两种金属的熔点、凝固点大不相同,将碑铸成铁胎铜面,合而为一,充分显示了我国工匠的高超技艺和科技创新思维。它能在200多年前铸造而成,令人称奇。

    御碑亭为黄色琉璃瓦覆顶,上部圆形,下部六角形,颇似清代皇冠的式样,御碑亭体量虽小,分量最重,印证了康熙皇帝说过的一句话:“河涨河落维系皇冠顶戴,民心泰否关乎大清江山。”

    中大殿内的藻井之上,彩绘有65幅精美的龙凤图案,姿态各异,色彩如新,弥漫着热烈的满族文化风格。

    嘉应观建成后,雍正四年(公元1726年),黄河水清澈异常,绵延2000里,持续36天,雍正为此写下数千言的《圣世河清普天同庆谕》,并撰写《祭告河神文》,命河南巡抚田文镜赴嘉应观,祭祀河神,立石为记。

    嘉应观一跃高居江渎庙、淮渎庙、济渎庙之上,成为全国江河神之首,也成为雍正王朝专门祭祀黄河之神的庙宇。雍正在位的13年中,曾4次亲撰祭文,命人祭祀。乾隆皇帝也曾在嘉应观祭拜河神,并书写了“瑞应荣光”匾额。

    立在中大殿东北侧的黄河水清碑,高大雄伟,碑头为二龙戏珠,碑身四周图案富丽,上为双龙飞舞戏牡丹,下有一对狮子滚绣球,两侧为四龙赏牡丹。

    果真是上天对嘉应观格外眷顾?河南黄河河务局研究员赵炜解释,黄河是多泥沙河流,河清,历来被古人视为祥瑞之兆。“河清”产生的原因,用现代眼光看,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包括水量、来水(降雨范围)的区域,以及河床的地质条件,等等。

    ◎尊崇治黄功臣

    黄河穿越黄土高原而来,含沙量之多,是世界河流之最。黄河善淤泥、善决、善徙的特性,使得治理黄河成为一个持续不断的挑战。

    《中国国家地理》曾载文说,一个伟大的民族,必然存在着一个自然的对应物,这个自然的对应物与这个文明互相砥砺,互为对手,培育着这个文明的成长。在中国,黄河的洪灾是中华文明成长的对应物,黄河洪灾在与中华文明上演着持续不断的对手戏。围绕着治河,从尧舜禹到夏商周,以至历朝历代,上至皇族贵胄,下至民间布庶,都被裹挟其中。这是一场人与自然的互动史,一部社会组织的动员史。

    嘉应观不仅仅是国家祭祀的场所,还能找到每一位与黄河对决的个体……

    它的东、西两侧,有两组院落,造型简洁,朴实无华,同富丽堂皇的主体建筑风格截然不同。东侧的“河道衙署”,是治黄指挥中心,被称为清代的“黄委会”;西侧的“道台衙署”,为治理黄河的地方行政机构,管辖彰德、卫辉、怀庆府的21个县。

    雍正下令,在嘉应观的西侧,为功臣陈鹏年建陈公祠,同时纪念、表彰谢绪、黄守才等历代十多位治黄功臣。

    嘉庆二十四年(公元1819年)七月,武陟马家营再次决口,时任河督的卢顺参将,率领军队堵口。第二年的三月十五日,在合龙处的西侧,又冒出一个大缝隙。卢顺见状,立即上前指挥抢修,突然,缝隙迅速扩大,堤坝大面积坍塌,卢顺当场落水,被激流卷走,殒命黄河。嘉庆皇帝追封他为“武功将军副将衔”,并在嘉应观西侧建祠庙,与陈公祠并列。

    以虎门销烟闻名天下的林则徐,也是治水“专家”,治理过黄河、运河、白茆河、浏河等河流,修筑过杭嘉湖和上海宝山一带的海塘。

    道光二十一年(公元1841年)七月初,黄河在开封祥符县决口,林则徐奉命从流放新疆的途中折回,参与堵口工程。他百病缠身,仍和民工一起打桩抬土。堵口合龙后,他又被遣送伊犁。押解途中,他写下“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的诗句,以表心志。林则徐死后,被道光皇帝赐太子太傅,谥号“文忠”,江苏、陕西为他建庙祭祀,嘉应观在西大殿供奉着他的塑像。

    禹王阁的西侧,一条小路通向一座清幽的院落。这里青砖铺地,大树参天。南北对称的房舍,墙体厚,大窗宽敞明亮,屋顶有山窗通风,地板下也有通风口,带有浓郁的苏联建筑风格。1950年,首任水利部部长傅作义、首任黄委会主任王化云、苏联专家布可夫、清华大学教授张光斗、北京地质学院教授冯景兰,就是在这个小院落里,指挥修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引黄灌溉工程——人民胜利渠。

    踏在厚厚的木地板上,似乎能听到他们往来穿梭的脚步声,办公室里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泛黄的书本、手摇电话机、精巧的马灯、简单的家具……那些与专家们朝夕相伴的物件,记录下他们殚精竭虑的往昔岁月。

    时光流转,青史浩然,今天的黄河中下游,已是岁岁安澜,河水日渐清澈。

    不过,黄河的问题依然还在。赵炜说,下游河道淤积抬高的总体趋势不会改变,这是下游治理的一项长期任务。如何解决水土流失、水污染防治等黄河流域的生态问题,改善它的生态环境,实现黄河的长治久安,仍任重而道远。

    绘图/王伟宾 摄影/赵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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