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是这样炼成的》剧照
《关虎屯的艳俗生活》剧照
《我心爱的》排练现场记者李钰摄影
《第二性》剧照
小剧场话剧越来越受到观众的喜爱
《奔驰！奔驰！！》海报
《开放夫妻》演出现场
《关虎屯的艳俗生活》剧照
《第二性》剧照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访者供图
《黑色打字机》剧照本周刊部分内容将由《河南手机报·文化生活周刊》同步发送
□策划文体新闻部执行记者张丛博
小剧场多了，话剧团体多了，剧目和演出场次多了……郑州文艺青年的朋友圈中，经常有人分享观看本土小剧场话剧的照片、视频。的确，继北上广一线城市之后，成都、重庆、武汉等二线城市近几年也开始沉浸于小剧场话剧的魅力。在中国话剧诞生110年、中国小剧场话剧诞生35周年的2017年，富有包容性的郑州也加入进来，本土小剧场话剧作为都市文化新元素突然升温。目前郑州本土小剧场话剧现状如何？未来能否成为郑州人的一种文化休闲生活方式？带着一连串疑问，近日，大河报记者进行了调查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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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解闷的舞台艺术
11月24日12点半，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位于玉凤路的异彩魔方微剧场里，仍回荡着话剧演员的对白。
男演员朝坐在“病床”上的导演兼女主角王艺瑾喊道：“你得了这么个大病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专注玩着手机游戏的她抬头回了一句：“我告诉你了呀！每次你问我是不是有病，我都是说‘嗯’！”这句幽默的台词，瞬间逗乐了台下的工作人员，他们正忙着组装刚网购来的酒吧高脚椅道具。从排练的场景和台词能看出，这是一部都市爱情话剧。《我心爱的》计划明年2月14日情人节首演，近两个小时的舞台演出，演员们在此之前需要排练至少三个月。
“你这个情绪不对”“动作要再放开一些”“重音位置在后边”……王艺瑾不时中断排练，和演员反复推敲台词、肢体动作和走位，其间大家还会因为见解不同争论。团队不大，但颇具职业范儿：话剧一两个小时的演出非常消耗体力，演员们早上要热身锻炼，然后吊嗓子、锻炼口齿清晰发音，排剧前要写人物小传分析角色。王艺瑾说：“一部剧是需要磨出来的，不该省的功不能省。”排练间隙，她在后台向大河报记者展示了一个两层房间的舞台模型，构思是每一处空间随着灯光照射而演出，搭建这个舞台核算成本需要数十万元不得不作罢。
“做不做是态度问题，能做多大是能力问题。”这是王艺瑾的座右铭，更是支撑她在郑州做话剧的信念。王艺瑾和话剧的结缘始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习，当时导演系学生排演话剧作业，常会邀请她出演，话剧的现场张力和感染力让她的演技提升很快，也让她把未来事业的定位放在了话剧上，“我痴迷于话剧，因为话剧是引导人思考的艺术形式，不单纯是解闷”。2006年毕业后，在北京做了几年戏剧影视方面的工作后，她决定回到家乡郑州，开发郑州本土的小剧场话剧市场。刚开始，一穷二白做话剧只能是赔本赚吆喝，难以持久，王艺瑾不得不先妥协做艺考培训、企业宣传片制作。2013年，她与编剧季宇飞组建了异彩魔方话剧工作室。第一部排演的话剧《马拉你别怂》有10多个角色，结果排演几个月下来，因为话剧市场不明朗，一些演员更愿意穿梭在影视剧片场，演员流失导致剧目最终流产。
王艺瑾说，演话剧需要沉下心来，全身心投入角色，档期必须是完整的，不能兼顾其他影视剧拍摄。话剧的魅力是观众和演员近距离所产生的强烈代入感，没有NG，能否打动观众对演员要求非常高，而影视剧是复制拷贝，可以用镜头细节来诠释，“话剧来不了半点投机取巧，悲喜哭笑必须真诚，排练非常辛苦”。
市场尚未成熟，为保障团队的稳定，王艺瑾选择用其他收入来填补话剧团队开支的亏空，现在的异彩魔方是郑州民间少有的有固定演员并提供月薪的话剧团队。“虽然待遇不是特别高，但想留给这群喜爱表演的孩子一个舞台。不让他们这种坚持和热情，被生活磨掉。”
2016年底，第二部剧目《月黑风高夜》在一家书店顺利公演。离开演还剩3天，却只售出8张票，最终通过朋友宣传上座60多人，不过意外的是第二场演出竟到场百余人。和观众的交流中，王艺瑾发现，郑州观众对话剧非常懂行，甚至有人常坐高铁到北京看话剧，一些没有体验过话剧的人也被小剧场的魅力吸引。自此之后不断有观众开始询问“下一场演出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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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升温的话剧市场
剧场是演出的晴雨表。人流量相对较高的郑州大卫城剧场是很多本土话剧常选的演出场地。“我的感受是，近两年来本土小剧场话剧确实在不断升温。”负责大卫城剧场运营管理的张鹏举告诉大河报记者，2016年剧场偶尔会有小话剧演出，但今年截至目前就已有四五十场话剧演出。
其实，郑州小剧场话剧的探索早在本世纪初就已经开始。2002年，河南省话剧院创作演出的小剧场话剧《福兮祸兮》在郑州演出，讲述了农村妇女刘大花在刨地时刨出了一大笔钱，为如何处置这笔钱而经历心灵的煎熬。该剧后来还亮相北京人艺小剧场，这被视为河南第一部本土小剧场话剧。之后，小剧场话剧经历了数次起落，商业演出一直没有迈出真正意义上的步伐。
“小剧场是我的一个梦想。”郑州艺术创作研究院编剧翟宏为中戏研究生毕业后一直在北京从事影视、戏剧工作，2009年回到河南后，致力于推广小剧场话剧。最初，郑州人对话剧演出并不熟悉，对小剧场的了解更是有限，排演话剧找演员都是难题。翟宏为与黄河科技大学学生戏剧社团合作，以在社会产生巨大影响的“药家鑫”案为原始素材，创作出先锋话剧《药死你》，并于2013年在经三路一家酒庄的小场地演出10场。
虽然也售票，但市场反馈总体有限，投资和回报难以平衡，演员的不固定也导致难以持续。这次尝试让翟宏为体会到做小剧场的困难。他说，当时也有其他团队在做小剧场话剧，但后来都无果而终。
仟勋话剧的创始人闫玉静是最早在大卫城剧场商演的话剧团队之一。过去在文化单位工作的她，常利用出差机会在北京看话剧，做郑州本土小剧场话剧的念头也一直萦绕在脑海。2015年的一天，她在一家书店看书时偶然发现店中有个小剧场舞台，书店老板也鼓励她为舞台提供内容。
“有想法要趁热打铁赶紧做，一耽搁可能就放凉了。”闫玉静先是找到一部国外经典剧本《开放夫妻》购买版权，然后在郑州到处打听寻找相关的戏剧人才，准备以制作人身份拉出一台剧目来。排剧首先是导演，找遍戏曲院团与高校，最终与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硕士、河南艺术职业学院戏剧表演系老师李晔飞一拍即合。演员则是采用招募方式，将角色需要的年龄、性格、形象特征发布出去，一些高校的话剧社团学生，甚至一些学过表演但没有从事表演工作的白领也来报名圆梦。
闫玉静为团队拟定的口号是“戏剧改变城市”，她希望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人们的生活方式，为大家的文化精神消费多一种选择。虽说是头一回尝试，但她并不想自娱自乐，而是推向市场接受考验。从2015年圣诞节第一部剧首演至今，她已经推出三部剧演出近50场。
导演李晔飞在上海读大学时，小剧场话剧是年轻人熟悉的文化生活，新剧不断，观众群庞大，师兄师姐中就有不少是小剧场话剧的领军人。在郑州从事表演教学，他对小剧场话剧有自己的思考：“近些年以河南艺术中心为主的剧场也不断引进一流话剧，培养了话剧观众群体，但问题是引进剧多，本土的话剧几乎没有，培育话剧市场光靠引水不行，必须靠自己制作话剧，挖掘源头活水。”
2017年暑假，李晔飞也加入到分享“小剧场话剧蛋糕”的阵营中，和朋友成立烨剧场戏剧工作室，一些刚毕业的表演专业学生纷纷加入，8月份连续推出《收信快乐》《怀疑·禁忌》两部话剧。他认为，郑州本土话剧市场一定会热起来。“虽然话剧见效慢、周期长，但如果早期耐不住寂寞，将来一定也树立不起品牌来。老实说，我就是搞这个专业的，如果将来郑州话剧市场起来了，但是我没参与一定会非常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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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步阶段的多重难题
升温的市场，并不能掩盖小剧场话剧所处起步阶段的现实。11月初，在中国文联首届全国新文艺群体拔尖人才高级研修班上，闫玉静在学员经历分享中总结了郑州小剧场话剧遇到的三点困惑：戏剧人才短缺、观众培养任重而道远、市场化运作经验缺乏。
从事本土话剧创作的带头人不乏中戏、上戏等戏剧名校背景，但整体来看优秀的导演、编剧、演员等戏剧相关人才仍较为缺乏。李晔飞表示，每年国内一流戏剧院校专业在河南招收的学生不多，并且毕业后由于本土缺少舞台而大多留在北上广一线城市发展，他自己培养的表演专业学生中，从事舞台表演的也很少，很多直接去拍影视剧。
究其原因，是人才与市场这对相辅相成关系的客观反映。“本土没有土壤自然也就没有发芽的种子。”李晔飞分析说，河南是戏剧大省，但大家的脑海里戏剧范畴更多是指戏曲，像话剧这样的舞台剧专业团体不多，自然不具备吸引人才的条件。王艺瑾在艺考培训中也发现，家长更乐于让孩子学习钢琴、舞蹈、播音。一个对表演情有独钟的女孩，父母硬是要求改学播音，理由是在郑州需要表演的岗位特别少，学表演出来找不到工作。
在小剧场话剧人看来，培育观众、培育市场是破解困境的当务之急。采访时，异彩魔方微剧场墙上张贴着一张戏剧体验日的海报，前一晚，十多位话剧爱好者下班后来到这里体验话剧表演，黑板上还留着“感染力和应变能力”“演员的天职是在虚假中还原真实”等字眼。关于话剧的公益活动，为观众接触话剧、认识话剧提供了机会，这些粉丝也正是话剧团体扩大影响力的后援团。
近几年，翟宏为同样将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观众和市场的培育上。2016年7月，他担任艺术指导做了一个改编自日本著名舞台剧《笑的大学》的剧本朗读会《喜剧是这样炼成的》。“剧本朗读会是话剧排练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也是戏剧呈现形式，可以在节省财力物力情况下，让观众迅速接触经典剧目，感受话剧魅力。”
仟勋话剧则将培养观众的触角伸向了社区、高校、书店，先后开展了“一人一故事剧场”话剧进校园巡演活动，在社区文化惠民活动中主动申报话剧项目，并与多家书店合作举办一系列戏剧分享会，通过展示戏剧片段让观众领悟戏剧之美。
最近，为改善青年戏剧人才缺乏优质的展示平台和上升渠道的现状，闫玉静发起了原创戏剧孵化项目“仟勋计划”，为青年编剧和优秀原创戏剧作品提供专业扶持和孵化平台。筹备的第一部原创剧《面具》便是征集来自郑州大学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在校研究生牛征楠的作品，目前正在打磨剧本，接下来将孵化登上小剧场。
曾经小剧场难寻的郑州，最近几年，艺术空间、独立书店、商业综合体等都建设了适合小剧场话剧演出的舞台，算起来有十多个。然而，硬件设施虽然迎头赶上，但配套的服务运营专业性还有待提高。
开心简史话剧工作室创始人刘保利表示，剧场多了，但是专业化程度还是不够，剧目制作和市场运营、剧场管理是两个行当，但实际情况是，一些剧场只提供场租而没有相关配套服务，话剧团队还要自己找人手负责引导、检票、秩序维护。另外，剧目营销在一线城市都有专业团队来做，而郑州几乎是空白。大卫城剧场负责人张鹏举坦承，郑州很多小剧场处于起步阶段，运营管理体系的确也不太成熟，也在不断学习一线城市的小剧场如何操作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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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不得的慢工细活
看到年轻人越来越多地投入到本土话剧事业中，翟宏为喜忧参半。喜的是，“这说明话剧市场受到人们关注，年轻人探索的勇气可嘉，这种‘飞蛾扑火’的劲头让人感动”；忧的是，他现场观看过一些演出发现存在盲目的因素，“普遍有一种着急心态，急于得到认可，急于赚取第一桶金，甚至一两个月便能攒出一个剧目走商演，质量却并不高”。
话剧质量良莠不齐的现象，张鹏举颇有同感：“近两年本土上演的好剧还是不够多，演出能达到观众认可、上座率超过八成的不足10场。”他意识到，观众对话剧审美已经有所积累，如果放任质量低的剧目走进剧场，对话剧观众是一种伤害，不利于处于起步阶段的话剧市场良性发展。因此他接下来有意引进品质好剧，而对“质量差、凑场数”的剧目说不。
依据翟宏为的观察，一些年轻人对自己“牙咬得还不够狠”，“市场尽管还比较小，没有大热起来，但话剧团队不能先自我降低标准，话剧团队需要沉淀磨砺，市场有优胜劣汰的淘汰机制，要学会游泳，必须要先呛几口水才行”。
每当有人抱怨“市场不行”时，刘保利都会用个人经历直言：“不是市场差，是作品不够好。”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专业毕业的刘保利，2007年便在郑州中州影剧院演出河南方言话剧《奔驰！奔驰！！》，演出12场，场场爆满。
刘保利早期也是在北京发展，曾参与开心麻花第一部话剧的创作。回家乡做话剧，他信心满满：“河南是戏剧富矿，市场足够大，而做原创话剧的团队少，可以挖掘的题材太多了！”他在今年推出的话剧《关虎屯的艳俗生活》聚焦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城中村郑漂故事，讲述年轻人的迷惘与希望，目前已经进行了三轮演出，12月将开启第四轮演出。眼下，他正在筹备的新剧《田园犬小h》灵感也来自生活，讲述的是两家六口人和一条狗的故事。
刘保利的话剧扎根本土，他认为，最能代表一个城市文化的是剧场，最能表达一个城市文化的舞台也是剧场。他追求“一戏一格”，“每一部戏放在市场上不管是内容还是形式是没有过的，有创作能力才能在市场上生存”，并希望在打造三五部话剧之后，能够诞生出一部精品实现全国巡演。
眼看着成都、重庆、长沙、武汉等城市小剧场话剧纷纷火热起来，升温中的郑州本土小剧场话剧何时热起来？在翟宏为看来，衡量一个城市小剧场话剧热起来的标志有三点：一是有领军人物，二是代表性的优秀原创作品，三是形成比较鲜明的地域风格。
刘保利总结说，小剧场话剧是“入行门槛低，市场门槛高”，不像大型舞台剧或影视剧拍摄动辄需要数十万元，有时场景简单的剧目只需要一两万元，但剧目质量非常考验导演、编剧和演员能力，要让观众认可并不容易。
被问及对未来的期待，王艺瑾举例说，从默默无闻到名声在外，孟京辉用了12年，开心麻花用了9年，“话剧是慢工细活，市场养成很慢，急不得”。她坚持的原则是，产品首先要是最好的，不能因为市场小就放低标准，有时候一部好剧便能瞬间打开市场，如果本土各话剧团队都以高标准多推出好剧，自然会吸引观众走进小剧场。
在这里可以看郑州小剧场话剧
河南艺术中心小剧场、河南省文化馆、大卫城剧场、彩虹盒子、良库剧场、歌华美文化艺术中心、象剧场、城市之光书店、异彩魔方微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