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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别哭!一个女大学生风尘事

    时间:2017-05-05  来源:节选杭州19楼  作者:

    前言 《情断西藏》修改了N次,最后交稿时,我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后不写长篇小说了,因为,再也写不出比"情断"更感人的东西,故事的主人公是我自己,写在小说里的一切都太真实。 可是就在几天前,有一个读者,一个自称乔奇的女孩看到《情断西藏》后泪流满面地找到我。她说:摩卡,你的故事让我爱上你。 于是,我们开始一次又一次的电话长聊。当她将一本电子日记发送给我,并把她的经历讲给我听,希望用我的文笔表达出来时,我很快被她感染,竟难抑提笔的冲动,三天的时间就K了两万多字。 贴到网上去,这个帖子点击率很快就过万。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投入,到底是电话里乔奇的沧桑话语让我心疼,还是她的坚韧使我动容,抑或让我产生共鸣的是深圳的现实,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你是什么样的人便会走向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很赞同乔奇的一句话:当有一天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为问题时,清高和人格都会变成水中月,镜中花,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也是一个现实的深圳。 很多读者不理解,我也一直在思考,促使乔奇进入红灯区的真正原因是由于金钱所迫呢还是男友的情感背叛?也许,两者兼而有之。所幸的是,乔奇最终凭借了她的那一份坚韧离开了那本不属于她的地方。

    乔奇的经历更让我深思,现在的大学生一毕业就走入社会,而多变的社会环境却又让他们几度迷茫,未来的路何去何从,作为老师、家长、朋友,如果能给他们一个正确的引导也许是难能可贵的。 乔奇、庞田、小雯、韩风这样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以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深圳这块热土上挣扎奔波着。 在写字的过程中,由于太过投入,我的性格竟然完全大变,似乎乔奇是我,我就是乔奇,我容不得别人说乔奇的不好,更不想让别人伤害到她,在回帖时我也会讲脏话来反击,似乎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文中的乔奇。 我爱深圳,曾经义无反顾地投奔它只为它的公平和现实。我也恨深圳,因为它的太过直白和现实让我看到一种无情和残酷。

    当然,现在的我更加想念深圳。 在整理这篇文字时我会尽量尊重原故事的真实,当然在结尾部分也加入一些自己的想像和希望。毕竟,乔奇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美丽。我想对看到这个小说的朋友说:对于情感,我们不理解的要抱有尊重,对选择看不惯的更要多一些理解和宽容。 你的生活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挫折那是你的幸运,何必把你自认的绝对与错非要驾在别人的无奈之上呢?生活在这样一个多元化的社会里,谁都没有资格去歧视别人的过去,因为,我们连自己的明天会怎样都不知道。 最后,不要问我乔奇是谁,只要知道她已经过上一种正常的生活就足够,给她一份真诚的祝福吧,就像大家读我《情断西藏》后的感慨,乔奇,更需要关爱。 我真的,真的很想去见一见乔奇,抱抱她,握住她的手,跟她说:乔奇,别哭!

    第一章党羽不要我了

    七月,阳光明媚,我戴着墨镜,穿着黑白相间T恤,牛仔裤,在深圳机场里等候我的最爱,也曾经最爱我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他出现了。漫长又焦急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我如孩童般一下子扑向他,二十多天的分别对我来说犹如二十年那样漫长,他看到我后愣住了,站在原地,举起的手停顿了几秒钟后才轻轻搭上我的肩,我以为他会紧紧地抱住我,谁知他只是轻轻地拍拍我的肩,接着在他身后闪出他的老板千金──曾宁那张不自然的脸,我与他,瞬间之间,恍如隔世。 一周后,我戴着墨镜站在住宅小区的院子里,阳光依旧很热烈,我却双手环抱着自己,浑身发抖,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接近崩溃,我看着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流,身体越来越冷,冷到我的一颗心也渐渐地僵硬起来。 小区里的桂花树开花了,我恨不得把那棵最大的桂花树搬进我的房间,它散发着的浓郁香气叫我妒忌,我妒忌它在阳光下可以那么无忧无虑,自如流畅地开放。 夜里,我不记得有多少个这样的黑夜难以入眠,我喜欢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穿着纯白的睡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呆滞地像个鬼一样。也许真的有个鬼出现也会被我吓到吧,鬼没了三魂还有七魄,没了七情还有六欲,而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总是固执地认为有人在耳边喊我,然后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手机上。手机一直保持着安静,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看,把机盖揭开,下意识地把手机放在耳边,然后我不停地说话,说不到一会儿就有眼泪流下来。 哭得累了,我就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我喜欢他此时的安静,更想永远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

    翌日,他睡过的地方必会被我的眼泪所包围,伸出手指,冰冷的触摸让我知道,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我叫乔奇,江西九江人。大学刚一毕业,我便削尖了脑袋要往深圳钻,通过网络、报纸搜索信息,再疯狂地投递资料。金融业、IT业、文化公司,职员,秘书,只要有职位招聘,工作地点在深圳,我的简历就义无反顾地直扑过去,就为能在那个城市谋求一份可以生存下来的职位,这一切动力的起源只因我在深圳的男友──党羽。 党羽大我一岁零三个月,三年前我们在学校举办的七月朗诵节相识。那一年我做主持,他是评委。 两年前,党羽大学毕业去深圳发展。

    虽然分别两地,我们却是情深依旧,鸿雁频传,爱情并未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变得疏远。于是我也把深圳设定为自己以后的发展目标,因为我深信,为了一个人,会爱上一座城。 党羽在深圳颇有名气的曾氏集团做市场部职员,由于他工作努力,熟于人际疏通,二○○二年七月,当他荣升为市场部副经理时,我也毕业离校,揣着一纸北京××大学金融系的毕业文凭直奔深圳,我很快顺利地应聘到一家外贸公司成为文员,生活、工作,在短时间内有了着落。 我和党羽在深圳福田市区租到一个高层小户型,三十六平方米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我们用两个人仅有的积蓄把这个家布置得很温馨,在小小的空间里,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我和党羽的爱情甜蜜和欢笑声。 时间流逝得再快,也快不过爱情的转换。二○○三年一月,在我还没有任何准备去面对的时候,党羽结婚了,同一直流行的那句话一样: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党羽的新娘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二十一岁,一个如洋娃娃般的富家小姐。 两个月前,曾宁到我们家吃饭,当曾宁穿着那双锃亮的AMANI女鞋踩在我家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时,我感觉到了曾宁的不可一世的骄傲。饭后曾宁让党羽陪她到免税店去买兰蔻身体乳,党羽无奈地把我拉到洗手间,征求我的意见,我笑笑,反安慰党羽说:"去吧,你以后还要在人家的公司打工,这层关系处理不好怎么行?别担心我,我正想回公司取些资料。" 我就这样把党羽拱手让给了曾宁。还记得那天是周末,烫着一头波浪卷发的曾宁穿一件耀眼的丝光蓝色长裙,玲珑的身材很是惹火。后来,我知道情人节时,广州最贵的一朵玫瑰可以卖到四百八十块一枝,它的名字叫"蓝色妖姬"。 那天,党羽回来得很晚,他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打开一看,一瓶橙黄色的兰蔻身体乳。

    "谁买的?"凭我对党羽的了解,他不会买这么昂贵的化妆品,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全身。 "曾宁。"党羽的声音细小如蚊蝇,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我。第一次,我在金钱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助和渺小。 两个月后,新婚的党羽就要送曾宁到新加坡攻读硕士学位。深圳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寒冷起来,没有爱人的城市对我来说如同一座空城,那一刻,我想回家了。 我来深圳的时间很短,除了爸妈赞助的那笔就业资金外,没有个人积蓄,和党羽预付半年的房租成为我最后的财产,我想把房子退租,房东客气得很,他说如果现在退房,押金和租金都是没的退的。我没理他,先将行李寄回家,再到公司辞职,谢绝了同事们的再三挽留,正当我准备离去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却使我不得不留下来。 可恶的小偷趁我搭乘公共汽车的闭目瞬间将我的皮包拎走,甚至连一张回程的车票钱都没有留下。 我在深南大道不停地行走,用牛仔裤口袋仅存的几枚硬币到一间还没打烊的小铺子里换回一杯糖水,我并不口渴,是妈妈说过糖水可以压惊。 那晚,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回家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和党羽租下的那间小屋内发呆,工作辞了,党羽走了,钱也没有了,莫非天要绝我? 深圳惟一留给我的只有一部深藏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我拿出手机,一眼就看到贴在手机背后的那张大头帖,那是我来到深圳第二个月时,党羽硬拉着我去拍的,如今党羽已经再也不会接听我的电话了,陪着我的只有这张早已逝去爱情的合影。 手指颤抖地按下家里的电话。我妈还在收拾厨房,爸接电话时很自然地问起我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跟党羽结婚,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爸,他不要我了。" "怎么回事?乔奇你别哭,让你妈和你说。"爸马上慌了,大声喊着妈的名字让她来接电话,电话里我听到厨房的锅碗瓢盆响成一片,接着是妈妈跑过来的声音。

    "妈,党羽走了,他娶了别人要去新加坡了,他不要我了。"我握着手机大哭,听到妈妈的声音时整个人竟再也坚持不住,所有的坚强都只是表面的。 妈听完我断断续续的讲述,声音马上就哽咽起来,她不停地安慰我,让我回家,马上回来,她养我,说到最后,我听到妈哭出声来。 我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里更加酸楚,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把自己被偷事件说出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知道家里很快就会汇钱过来,可是知道我被抢事件后二老的心里负担一定会加重,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我懂,也不忍再让他们有更多的担心,我告诉妈,公司这段时间工作很多,一忙完手头的事我就回家。 终于熬到天亮时分,我回到以前那间公司,找到一个相处还好的同事支吾了半天后才说明来意,我想问他借点回家的路费。一向和颜悦色的同事竟然犹豫半晌,再问我:是不是真的被偷了? 我被那种不信任的眼神刺伤到,扭头便走,他追上来,塞给我二百块,还笑嘻嘻地借此机会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奋力地甩开他,握紧那两百块钱,拼命地跑出门去,虽然他肯借钱给我,却不想谢他,因为他充满怀疑的目光伤害得我仅剩下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第一章一条赚钱的捷径

    二百块钱根本无法支付我回家的路费,深圳的消费很高,借来的钱很快就花掉一半,由于毕业证和相关资料被我统统寄回老家,我如同一个三无人员,始终都没有找到工作。生活的窘迫反而使我产生非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的倔强,我要留在这里,我不回去。可是,从那时起我才深刻体会到一句话:当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为问题时,尊严已不是最重要,如何才能活下去才是你最紧迫的选择。

    由于我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在手,正规的公司根本不给我面试的机会。于是,我不再去人才市场应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深圳的一些派送报纸上,报纸上有一些分类广告,类别多得数不清,为了尽快还清旧同事的钱,我开始有目标地寻找一种可以马上上岗,并能最快获得收入的工作。终于,我找到了:某娱乐公司招聘DJ,薪水按日结算,对招聘人员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年轻就好。 我很快打电话过去咨询,有位先生先问清我的身高、年纪后再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马上过去面试。 当我按着他给的地址找到那间公司时,才发现这是深圳一家比较有名的夜总会。 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二十三层的人事部,一个身穿蓝花T恤,体形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室里等我。 他见到我,随手从桌子上拿过一张表格递过来让我填写,表上有两个职位:包房服务员,包房DJ。 "DJ主要做什么?"我看到服务员的底薪只有六百,而DJ却高达三千。 "DJ嘛,就是陪客人跳跳舞,唱唱歌而已。

    "中年男子说得轻描淡写,我却早已羞得满脸通红,二十三岁,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他所说DJ绝不止跳舞唱歌那么简单。 几分钟后,我坐在男子对面开始填表格,应聘服务员,虽然底薪只有六百,但基本上可以解决吃住问题,我当时的想法是先将生活稳定下来,利用这个过渡阶段,再寻求别的工作,生活既已如此,总要想办法渡过难关。 听招聘的人员讲,服务员上班时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一些小费拿,我竟有些欢喜起来,还好,我很快就可以将借来的两百块钱还上了。 当晚上班,我按着胖男人的指引去夜总会先找到一位刘先生报道。 刘先生身着深蓝色西装,戴了一副黑边眼镜,看上去很斯文,他盯了我片刻,问道:"以前有没有做过?在哪里做的?" 我怕他不要我,便撒谎说自己在江西老家做过酒店服务生。 很快,我上岗了,一位二十多岁,相貌清秀,染着红头发,身穿黄色制服的男孩带我去熟悉每一间包房并耐心给我讲解每个包房的位置、价格,还有包括服务时应该注意的事项等。正当他在一间包房里给我讲解如何使用点歌器时,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身穿红色制服,头扎马尾,脸上有些雀斑的女孩冲了进来,当她看到房间里的我和男孩站在一起,愣了一下,冷冷地看着我问道:"你是新来的?有病啊,都几点了还在聊天,不用上岗吗?" 黄头发男孩连忙给我介绍,她叫小艺,是负责我们的领班。 小艺好像天生就对我种下了仇恨,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后,再狠狠地瞪我一眼走开了。 "你别介意,她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女孩来这里,我叫路晓冰。"红头发男孩耸耸肩,说完这句后也出去了。我用一个女孩子的直觉可以感觉到,小艺喜欢路晓冰才是她仇视我的真正原因。 上班的第二天,正是周末,娱乐场所节假日也正是最忙时。 七点整,我准时到岗,先换好衣服,再去打扫自己负责的包房区。

    九点刚到,包房就来了客人。几个男子在领班的带领下一走进包房就嚷嚷着要找小姐来坐台,领班出去了,我将夜总会赠送的果盘一一摆上,一个中年男子马上凑过来拉住我对同伴说:"看看看,怎么样,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漂亮,真不是盖的。"我一直低着头,听出他们的口音,东北人。 当我退出包房时,刚好撞见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盘发女子领着几个面容娇好,身材一流的红衣女郎走过来。 "看见了吗?她们就是这里的妈咪和公主。"站在旁边包房的路小冰马上凑上来,在我耳边轻声说。 "公主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公主就是陪酒小姐。"路小冰做了一个很鄙视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站在最门口的一个红衣女郎,我看到她的衣服开得太低了,文胸的样式清晰可见,回过头,路小冰伸出舌头做恶心状。 正在这时,小艺走过来,先是对路小冰轻声地说:"02号包房的服务生是新来的,还不熟悉情况,你去帮下忙。"然后再恶狠狠地吼我:"看什么看,你不用做事吗?" 我咬住嘴唇,低头无语。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尽管心底百般的委屈,我还是忍下了,为了能赚到仅有的六百块,在这个身高、外表、学历都不如我的小艺面前,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晚上十点,小艺又跑过来冲着我发了疯似地大骂:"我盯着你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你一直站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没有事情做吗?" "没听见客人叫服务生啊?"一个晚上被骂几次,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客人没叫你就不会自己找事做?就不知道主动进去给客人倒些水?真是笨得像头猪!"小艺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我像猪?又被莫名其妙地骂了,心里实在不甘心,我忍不住低声回了一句过分,便走过去拿水杯,准备给客人倒水。 "乔奇,站住!你刚才在说什么?"小艺显然听到了我的不满,她马上走回来一把将我的水杯夺下,再厉声地问:"有种你再说一次!" "过分,你过分,我说你太过分了!"我终于再也不想忍下去,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职位比我高,并不代表你的人格也比我高尚,这样对我你太过分了。"我想起《简爱》里,简的话:"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你骂我?哼,走着瞧。"小艺听到我回敬,她反而得意地笑了,好像一直在等候这个焦点时刻的爆发。 "怎么回事?"隔壁一个年轻的女孩跑过来,从衣着上看,她跟我一样是服务员。 "我怎么知道,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不再多说,把刚倒好的水端起来,走向包房。 "她神经病的,别理她。"女孩子刚劝完我,又遇小艺走过。"小艺姐好。"我听见她叫得比叫亲姐还亲。 子夜,包房里的客人终于走了,收拾好房间正要准备离去时,刘先生过来找我。 他把我叫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先是问了年纪,家乡,再问:"你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不远,很近,几分钟的路程。"我微笑着回答。 谁知他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更令我目瞪口呆。他说:"乔奇,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上班了。" 那一刻,我再不发一言,也明白了被辞退的原因,心里很清楚自己得罪了谁。

    第一章在黑暗中求生存

    我把仅有的几枚硬币握在手里,就像是抓着对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舍不得去买一块面包来充饥。坐在丽华广场的台阶上,望着来往的人群,心情茫然到了极点。半年前满心欢喜地奔向这座城市,半年后如此落魄地求生。对我来说,找一份工作并不太难,最难的是我在这里连个可以依靠的朋友都没有。 现在,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做不做DJ,而是今天的晚饭在哪里。回家吗?我连车票钱都没有;借钱吗?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同事鄙夷的目光;打电话回家里要钱?不,绝不,绝不能让父母知道我现在的窘境,当初父母执意要我毕业后便回乡,我却固执地来到深圳投奔党羽,既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再怎么艰难我也要走下去。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我拿出手机,翻阅着电话本里仅有的几个号码,党羽,再次看到这个令我心痛的名字时,我顿住了,他还好吗?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他会心疼吗?犹豫再犹豫,还是拨打出此号码,这一次他没有关机,在电话铃声响起数声后,他接听了。

    "乔小姐,我是已经结婚的人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时,既遥远,又冰冷。 "我想见你。"我以为自己不会哭,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党羽是谁的电话呀?"电话那端遥遥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似还没有睡醒,我听得出,是曾宁。 "我没空见你。"党羽按住话筒,压低了声音,回答极其简练。 "我,我的钱包被偷了,又找不到工作。"我硬生生地收回眼泪,平和的声音想挽回自己那一点点自尊。 "别开玩笑了,你这样的高才生还找不到工作?"党羽笑了,好像真的听到一个忍俊不禁的笑话。 "我把毕业证寄回老家了,本来找到一份在夜总会里做服务生工作,可刚上岗就被辞退了。"我索性摊开来讲自己的难处,跟他借钱。 "夜总会?那里做小姐的小费应该很多吧?"党羽试探着问我。 "小姐?你认为我在那里做小姐?你希望看到我去做小姐?"我马上愤怒起来,这话别人来问我也就罢了,可是出自我相恋两年的男友党羽口中却是我万没有想到的。 "那可不好说,也许是你自己喜欢呢。"党羽脱口而出。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尴尬地打圆场:"我的意思是说,人在有难处的时候做一些选择也是正常的,只是如果你也变成这样做的话,我会内疚的。" "不必内疚,你记住,我就算饿死也绝不会再跟你借钱,再见!"

    我站起身迈着艰难的步子再次走回夜总会的人事部。 当晚,我准时到夜总会的DJ部报到。那个身穿蓝色西装,昨天带着几位小姐进包房的盘发女子给我们几个新来的女孩开会:"你们这些人是不可以走正门,要走后门,电梯也不能乘,要从后门的扶手楼梯走上来。记住每天晚上七点到岗,八点化妆,九点见客人,听清楚了吗?" 几个女孩子并排站着,默不做声,彼此相望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美女,她们真的个个是美女。我在大学时,也算有几分姿色,但来到这里就已自愧弗如了。 散会时,我坐在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边,她正用一支精巧的眉笔修饰自己的柳叶细眉。她长得真美,我望着那张精致如玉的脸失了神。 "新来的?你怎么还不化妆?"刚刚给我们开完会的领班隔在很远处喊我。 "她叫小玉姐。"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听到喊声,抬起头来看到我,轻声在我耳边提醒。 "还要化妆吗?小玉姐?"我站起来傻傻地问领班。 "当然要化妆,难道你想这样素面朝天的样子去见人?"小玉姐走过来白了我一眼,她开始怀疑我的IQ。 "小玉姐别气嘛,我教她化妆。"这时,又一个高鼻梁的染了棕色长发的女孩来到我身边。 "几岁了?"她拍拍我的肩,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估计年龄没我大,但老成的样子却比我成熟得多。 "二十三。"我的声音与头部一起降低。

    "我叫婷婷,十八了,从河南来的,你第一次出来做?"长发女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我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吸。 "婷婷你好,我叫乔奇。" "真名?"婷婷马上皱起了眉头。 "是真名。"我对她投以友好的微笑。 "你他妈傻啊,来这里哪有说真名的?"婷婷弯下身张大嘴,吐了我一脸烟雾。 这时,身边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已经化好妆了,她递给我一盒粉:"你用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我摇摇头谢过,并真心地赞她:"姐姐,你真美。" "美?"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笑了:"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像婷婷、小雯那样的才吃香。" 我转过头去,顺着她所指看到了小雯,果然又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孩,肤白,长发,大眼,高鼻,还有一对甜美的酒窝,比起那些选美小姐毫不逊色。 "我叫丽丽。"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告诉我,我点头,这又是一个假名字。 我在几个女孩子七手八脚地帮助下,如同一个要上场的演员,终于化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妆,九点整,小玉姐来带人了。 她冷冷的目光从我们每个人的面孔上扫过,然后定格在我的身上:"新来的,你吃宵夜不?" "宵夜?不吃,我想下班就回家。"我马上站起来回答。 "真是土。"众女孩一阵哄堂大笑。 "宵夜就是出台。"婷婷低声告诉我。 "小玉姐,我不吃宵夜!"我连忙再次站起来对小玉姐大喊。 "知道了,嚷什么!"小玉姐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白了我一眼。 小玉姐带着我们四个女孩去见客人,于是我知道"公主"们都是四个人一组。每组的身高和相貌都差不多,这一次我和小雯站在一起,小雯站到我身边时友好地一笑:"你叫乔奇?" "是的"我马上点头,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的笑容让我徒增几分亲切感。 在小玉姐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五人走进包房时,站在门口的路晓冰看到我,他瞪大了双眼,很快,不可思议的表情写满脸上,我牵强地对他咧咧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不管是哭还是笑,我做了小姐都已成事实,在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路小冰和别的服务员说话,他在鄙视,我永远都会记得那种声音。 包房里早已等候的几个客人从我们一进门起,眼睛就不停地在我们全身上下打量,最后我和小雯两个人被指定留下,小玉姐带那两个女孩出去,再换下一批。 小雯一坐在包房里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香烟,然后问她身边那男子:"这是什么牌子的香烟呀,好漂亮呢。" "这是七星,喜欢的话送给你咯。"她身边那男子色迷迷地搂住小雯。我以为小雯会挣扎,可是她没有,反而就势依附在那男子怀里"讨厌,你帮我点上一支好不好?"那男子果然从命,拿出火机点燃香烟。 我望着小雯,眼底失了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和党羽相恋了一年多,他才鼓起勇气拉着我的手。那年冬天,在学校漆黑的礼堂里,他趁电影散场时人群的混乱一下子抓住我,如蜻蜓点水般在我唇边一个轻吻,我当时就懵了,思维停止了半晌,那一天,永远记住了年少时党羽的羞涩。 而今,眼前这个男子只用片刻时间便将小雯拥在怀里,他们放纵的笑声促使我心烦意乱,我问自己:钱真的可以什么都买到吗? 我知道自己如果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在包房里,迟早会被客人赶出去的,想到此我鼓起勇气端起桌上的酒杯敬向身边的男子:"大哥,我敬你一杯酒。"我身边男子竟也是个话少的人,他拿起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再问我:"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奇奇。"我规规矩矩地回答。 这其间,小玉姐不停地把女孩带进来又带出去。

    直到最后,我在她带进来的几个女孩子中我看到了丽丽,站在我面前的丽丽依旧是很漂亮。 可是一直很挑剔的那个客人竟当着丽丽的面说:"小玉,你什么眼光啊,带这么老的女人过来,看年纪都可以当我妈了。" 我担心地向丽丽望去,她依旧笑着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礼。我想起几个小时前她曾经说过的话:"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大哥,我们再喝一杯。"我再次拿起酒杯,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喝酒,真的找不出别的话题。 "你很能喝吗?"我身边的男子皱起眉头看着我,接着,他将酒杯倒满,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

    第一章有一些小姐不出台

    我拿着昨晚所得的小费三百块钱,跑到以前的公司还给同事两百块。再去华强北的"女人世界"买回廉价的口红和粉底。婷婷说得对,做这一行就是出来混青春混脸蛋儿的,不打扮得漂亮点谁肯多看你一眼。 晚上七点我赶去夜总会签到时,却遭到保安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说你呢,从哪儿进来的?没人告诉过你不许走正门吗?" 我愣了,马上想起小玉姐曾说过,我们这种人是不能走正门的。保安的恶训一直没有停止过,我站在签到簿前不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这么不顾情面地骂过我,如果换个地方我会马上扭头走的,可现在为了不丢饭碗,我没有说话,只是咬牙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在钱的分儿上,忍吧,我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来到女孩子们聚集的那间由仓库改装的休息室,休息室里一片脏乱,这边很多人刚吃过的盒饭和米粉还没来得及收拾走,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化妆了。她们把眼睛画得真大,睫毛也长,粉扑得更厚。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同学讲的一句化妆笑谈:你笑我不笑,一笑粉就掉。此话用在这里,怕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我找到自己的柜子,将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去后,婷婷来了。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昨天的酒劲还未清醒,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便昏昏沉沉地再睡过去。 有个叫欧亚的年轻女孩,长相有点像混血儿。她一进门便冲到婷婷身边坐下后,自顾自地说:"婷婷,你还记得昨天那个死鬼老头不,妈的,带我回家自己又不买套,我说,没套子坚决不做。" "后来呢?"婷婷被她一吵,醒了,张大嘴巴打个哈欠,点燃一根烟,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喷云吐雾。 "后来?他让我自己摸自己咯,他在一边看着。"欧亚说到这里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心跳加快,不敢再看她们,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把性事如数家珍一般挂在嘴边,真是不可思议。想到此,我问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如此。 九点整小雯不紧不慢地进来了,她是这里惟一敢迟到的人。因为她最漂亮,她的生意好,生意好到她根本不需要出台。

    小雯坐在我旁边,她的底妆已化好,稍微补一下口红就可以了。定妆后,小雯开始换衣服,红礼服的拉链藏在身后,小雯拉了几次都没有拉上,她转过身看看我,我马上走过去帮忙。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拉好拉链后,我趁此机会问小雯。 "我?初中毕业,我能做什么?干重活没力气,抢劫没胆量。"小雯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我惊奇发现她的笑容里还有一抹清纯。 "初中?"我没想到深圳还有初中毕业生,尤其像小雯这样看上去外表极其精致的女孩子。 "是啊,你什么毕业?"小雯一边梳着漂亮的长发,一边问我。 "我?也是初中。"我不敢说自己是大学毕业,这样的学历更让人瞧不起。 九点半,小玉姐又来带人了。 她一进门嘴里便嚷嚷着:"高个子的站起来,排好。" 我和小雯站起来和另外两个女孩跟在小玉姐的背后,走进一间包房,三个不知道在哪里喝得酒气醺天的中年男子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等。 "我不看,第一批进来的肯定没什么好货色。"年纪最大的男人看都不看我们便挥手示意出去。 "德性。"我身边的小雯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便走。我紧随其后,他不叫最好,我也不喜欢这种尴尬的场面,走出门时,心里竟然暗自庆幸。回到休息室,再有几个女孩子被小玉姐选走,如此周而复始,直到三十几个女孩子他们都看过了,还是没有人被选中。

    "妈的,老娘做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挑的。乔奇,欧亚你们俩再过来。"小玉姐骂骂咧咧地回来再叫人。 "小玉姐,我可不可以不去?"我实在反感刚才那几个客人,站在那里不想动地方。 "你说什么?不去?"小玉姐愣了一下,她肯定没想到我会说出不去二字。也许时间太紧,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欧亚和另一个女孩出去了。 十分钟后,欧亚气得脸色发白地跑回来。 "怎么样?"几个女孩子马上围过去问她。 "还能怎么样,又没卖出去。"欧亚气愤难平,她把自己说成了商品,我知道,在这里大家已经习惯了说一个"卖"字。 一直到十一点,小玉姐都没有再带我进包房。当听到丽丽说今天的生意是最淡时,我开始着急了,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了,我必须把自己"卖"出去一次,否则又要面临弹尽粮绝困境。 正在这时,隔壁组的领班过来借人,一眼便看到我。 "新来的?你能喝酒吗?"隔壁组的领班问。 "一点点"我连忙点头。 "那你过来吧。"她说完便走,我很快跟了上去。 "这是大厅里的两个客人,他们的要求是个高、长发、漂亮、能喝酒就好。你刚好符合条件。"领班边走边说。 我穿着夜总会的红色性感服装穿过大堂,很快成为被人注目的焦点,口哨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我感觉到自己被四周投过来火辣辣的目光盯得脸部发烫。乔奇,想要钱,你就别要这张脸,我一边在心底咒骂自己,一边装得若无其事。 很快,我见到领班所说的那两个男孩子,他们年纪不大,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样子。

    我刚坐下,又一个妈咪带来一个女孩。 "我叫唐俏。"叫唐俏的女孩是另一个组的成员,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对我笑笑,刚坐下来便向我面对的男孩儿身上贴。 "你,学着点儿。"带我来的领班用手拍了拍木讷的我,转身走了。 我没有说话,也学着唐俏的样子赔着笑脸,那笑容过一段时间就要调整一下,因为表情太过僵化了,我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能喝点酒吗?"我身边的男孩子拿起一瓶啤酒,帮我把面前的空杯倒满。 我谢过后举起杯一饮而进,昨天晚上小雯说过一句:女人,如果没有了爱情,就去投奔金钱吧,那么眼前的酒也许就是兑换金钱的直接筹码,为了能赚到这笔坐台费,再烈的酒我也要咽下。 不知喝了多少酒,酒桌对面的一对男女开始玩骰子。我和邻座的男孩则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下去,也不知到了几点,对面的男孩问唐俏:"美女,你出不出钟的?" "不出。"唐俏笑,语气温柔却坚持。 "我可以多给钱。" "给多少钱也不出。"这又是一个坚决不出台的女孩。 我再看唐俏时,心中竟有万分的感激。 "你出台吗?"身边的男孩问我。 "我跟她一样。"我与对面的唐俏马上形成了战线联盟。 两个男孩也不逼我们,只给了每人三百块小费转身离去。 "你要回家吗?"我把钱收好问唐俏。 "不回,今天生意好,已经是第二场了,我想回休息室等着,没准儿,还有第三场呢。"唐俏数着钱满意地走了,我将三百块揣好,拼命地往家跑,也许是跑得满脸是汗,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打开家门时我的整张脸都湿了。

    第一章靠嗑药赚钱的小姐 刚走进休息室我就发现又有新面孔的加入。女孩子们适应环境的能力好像很快,第一天上班就知道怎么化妆了。有一个新来的女孩,皮肤黑黑,个子不高,样子也很一般,如果搁在网络上那应该算是一美女了,但在这里,她并不突出。当她听别的女孩说我也是刚到这里不久时,便马上坐过来和我套近乎,我很快知道她叫小小,从湖南来的。 一个又一个女孩子被带出去,再送回来。小玉姐走过几次都没看我一眼,我知道昨天的那句"不去"彻底把她得罪了。我心里有点后悔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呀,昨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小玉姐下不来台,今天她摆明了不想带我去见客人。 丽丽今晚没有化妆,几天来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却只赚到三百块钱。快到九点时,我看见她去跟小玉姐借钱,小玉姐不满意地嘟囔:"丽丽,要实在没客人点你,你就换个地儿吧。" 丽丽一直点头,声音很低地回了一句:"您再借我一点,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的。"转过脸,她把小玉姐塞给她的一百块钱,很小心的放到包里后,一边化妆一边和我抱怨在这里赚钱的艰难,我静静地听她发完牢骚,拿出昨天晚上的小费三百块,分了一百给她,她很感激地接过去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第一次感觉到年龄对于女人的残酷。 今晚夜总会的生活很好,我们这个组只有我和小小了。快到十一点时,小玉姐又来叫人了。小玉姐犹豫一下,用手指我:"你过来吧。" "谢谢小玉姐。"我马上打起精神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玉姐身后。 小玉姐把我带进了夜总会最大的包房。几个黑社会打扮的青年男子正聚在一起唱歌喝酒,男人们的身边坐满了美女,我看着房间里这些熟悉的女孩子们,我笑,她们也笑,只是她们的笑比我自然且妩媚得多。

    小玉姐把我领到一个黑社会老大式的人物旁边坐下,随后笑声爽朗:"张哥,您瞧瞧,我没说错吧,给你留的女孩子肯定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 那个被小玉姐称作张哥的男人戴着墨镜,手臂上文了一条青龙,他抬起头来盯了我半晌,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突然将我一下子搂在怀里霸道地问:"你嗑药吗?" "嗑什么?"我没听懂。 男人没有说话,冲着一个闭着眼睛站在包房中间随着音乐扭屁股的男子呶呶嘴。 我顿时明白那个男子是吃了摇头丸的。我立刻站起来摇头又摆手。"不不不,我不嗑药的。" 男人马上变了脸,一下子把我推到一边,他大喊小玉姐:"小玉,咱可不能害人家好孩子,不嗑药的别勉强啊!" 小玉姐的脸很快变了颜色,她对着那个张哥连声道歉,很快把我带出来劈头就骂:"你这么笨,没嗑过就不能说嗑过?嗑药又不死人的。去,到209把婷婷叫来,让她来接这个活儿。" 我心惊胆战跑到209号房,请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帮忙喊出正在喝酒的婷婷。 "小玉姐说有几个嗑药的客人要你去接一下。" 婷婷一听就炸了:"行不行啊,我昨天刚嗑了七粒,今天又嗑呀?" "那我回去告诉小玉姐就说你这里客人不让走?"我看着婷婷苍白的脸,小声和她商量。 "别,什么样的客人?"在我转身离去时候,婷婷突然又叫住我。 "一群人,要找嗑药的那人像个黑社会的,一直带着墨镜,手臂上还有文身。"我如实相告。 "我知道了,是张哥,他给钱很阔气的,我马上就去。"婷婷马上笑了,脾气也缓和下来,她带我进了包房先跟客人说抱歉,再让我顶替她的位置,包房内一个男人正跟三个女孩子喝酒,我是第四个。

    "来换婷婷?你觉得你比她优秀吗?"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一副挑衅的神情看着我。 "那要看您说的是哪方面的优秀了。"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再倒满,看着他。 "嗲,婷婷最拿手的就是发嗲,你会吗?"男人推了推眼镜,看着我暧昧地笑。 我不说话了,在夜总会里最会嗲的不是婷婷而是小雯,小雯曾不止一次地劝过我,在夜总会,不会发嗲就不要来吃这饭碗,其实发嗲也没什么,顶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往客人身上贴一贴,怕什么,反正又丢不了自己一块肉。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曾倔强地不肯赞同小雯。 "想当婊子又立牌坊?那就不要出来混。"小雯白了我一眼,然后很久都没再理我。 "想什么呢?"客人一声断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好啊,你喝完这杯酒就告诉你我会不会发嗲。"我把酒杯递过去,眼里尽是妩媚。 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接过去便喝了。 "大哥,再来一杯。"我开始学着发嗲了。

    第一章跟你说我是初中毕业 这样的生活已经使我黑白颠倒,今天,又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昨晚的酒喝得太多了,竟然不记得自己怎样找回来的。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去找皮包,还好,皮包里的三百块小费还在,我长吁了一口气,这是一种什么生活状态。 下午两点,人有了精神便为自己下厨房,这是我第一次有心情,也有点钱给买回些排骨莲藕来煲汤。喝完汤后,我把皮包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一张一张的摊平,叠好。数到最后,再加上今天晚上预算的三百块,我开始算计自己现有的财产了,眼下的生活已经不再危机。 傍晚时分去夜总会附近的麦当劳去吃汉堡,几天前,这里一支两块钱的甜筒都诱惑我咽下口水。

    这次我点了一份巨无霸套餐,外加三个草莓新地,想吃就吃个够。坐在麦当劳靠窗口的小桌子旁欣赏外面的风景,心情是何等的安逸。 眼望着玻璃窗外,顶着烈日奔波来往的人群,我忽然觉得金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口袋里没钱的人心里上会缺少一种支撑,这样的状况足以击倒一个人的自信。 吃完雪糕新地,打个电话给我妈,电话那端我妈的声音如同一枚催泪弹,还没说上几句,我竟哭得泪流满面。当然,我哭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想家,更多的痛在于电话那端是我妈,这端是她女儿。我爱我妈,因为我妈爱我,我也怕我妈,妈做了二十一年的警察,她的女儿现在是妓女。这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心酸和疼痛是别人无法体会到的。 妈的话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她说了很多,中心思想无非还是那句:快回家吧,妈担心你,宁可养着你。 "我还好啦,最近刚换了一份工作,月薪九千块呢。"我把眼泪悄悄地擦干,把每晚三百块的小费累积起来,故作轻松地告诉妈,放心吧,不混出个人样来我绝不回去。 挂上电话,当我把餐盆里吃剩下的垃圾倒进清洁桶时,刚好看见婷婷和欧亚走进来。 "婷婷?"我走过去叫她的名字,婷婷如没看见我一般继续往里走,我突然一怔,在任何场合她都不高兴与我朋友相称,因为我们特殊的职业。

    深圳,华灯初上。我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正准备化妆时,丽丽坐过来递给我一百块钱。"还你的。" "你昨天的小费?"我接过钱看着丽丽。 "是,我昨天出台了。"丽丽说完不再看我,我坐在那里心情一片阴霾。 过了一会儿,丽丽还是忍不住给我看一盒包装精美的LV领带。 "好贵的,你买这个做什么?"我睁大了眼睛,印象中丽丽花钱可不是大手大脚。 "给我老公买的生日礼物。"丽丽在说这话时表情是既甜蜜又悲壮的。 "你老公?"我就差一点大叫出来,原以为来这里工作的女孩子都是没男友没老公的。 "我三年前就结婚了,不过老公不在这里,他在老家。"丽丽将领带收起,再把长发扎成马尾,这样使她看起来更年轻些。 "你老公知道你来这里吗?"我凑过去,将声音压低,生怕给别人听到。

    "当然不知道,我说住公司宿舍没电话,到晚上八点就关机睡觉了。"丽丽扑哧一笑,说这话时还带有几分得意。 婷婷晃晃当当地进来了,她还是老样子,迷迷糊糊地找到座位坐下,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 "婷婷,你昨晚没事吧。"我坐过去摸摸婷婷的额头,有些发烫,她一定是生病了,怪不得刚才在麦当劳里没认出我。 "我没事儿,就是头晕想跳舞,可能是摇头丸吃得太多了。"婷婷甩开我的手,趴到桌子上无力地喘息。 "婷婷,对不起。"我咬住嘴唇,昨天晚上是我跑去找婷婷告诉她接嗑药的客人。 "小丫头,我自己乐意关你什么事,再说谁他妈的跟钱过不去呀?"婷婷强打精神爬起来,一边安慰我,一边化妆,她比我小却叫我小丫头,这时候她说什么我都认了。 小雯依旧姗姗来迟,她悄悄地走进来后,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化妆。 "哎呀!"忽然传来一声小雯尖叫,我们齐齐转过头望去时只见小雯正在挤额头上的痘痘,刚才那一嗓子肯定是挤痛了,脸上流露出的还是小女孩般的天真。 "吓死我了,拜托,下次别弄得跟叫魂似的。"受到惊吓的婷婷不满地白了小雯一眼。 "我乐意,管得着吗?"小雯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击。 小雯化好妆去换衣服时,我走过去让她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潜意识里我是希望早点离开这里的,小雯和丽丽是我在这里少有的朋友之一,至少,在这个孤独的城市,冰冷的夜总会里,她们带给我过友情的温暖。 "小雯,你有没有想过换些别的工作?"我忍问小雯。 "有,但我初中毕业能干什么,谁肯要我呀?"小雯说得很实在,我已经不知道初中毕业的人都会些什么,但拿这样的文凭去做白领的敲门砖确实有些不太现实。 "比如,学英文,电脑,设计,财务什么的。"我给小雯出主意。 "现在赚了点钱都供我弟弟念书了。乔奇,你至少高中毕业吧?"小雯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哪儿呀,都说了我也是初中,和你一样。"说完这句我马上逃回到座位上,大学,从此不再是我的骄傲。

    第一章那一晚我出台了 我和小雯又被选进一个包房,有个样貌忠厚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见到我时,眼前一亮:"这个有气质。"他看着我,小声地对身边的男子说。随后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走了过去。 小雯也被胖男子身边的客人选了去,坐在沙发上,小雯趴在我耳边讲:"这些都是台湾人。"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她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 "听口音啊,他们的中文不标准。"小雯笑得有些得意,接着她说出来陪酒最喜欢台湾人,出手大方,只要他们认为值得也就花得。 小雯的客人手脚很不老实,两只手一直在她上身游走,小雯更像条蛇一般嬉笑着四处躲闪。

    反而我身边的客人规矩得多,他始终笑眯眯地盯着我看,见我被盯得不好意思时,才拿起桌子上的麦克风很有风度地说:"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我连声说着谢谢,再拿起酒杯,先干为敬。我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局面,除了喝酒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不过还好,我能喝一点酒。 当胖男子一口气唱完两首歌曲,我准备再敬他时,他夺过酒杯正色地看着我:"别喝了,女孩子太多地喝酒会伤身体。"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就因为出现的场合不同,我一下子被眼前这个男人感动了。既然他不想我再喝酒,我便拿起桌子上麦克风唱那首王菲的《红豆》。 我的嗓音还不错,在夜总会里却是第一次唱,因为今晚我想唱。

    唱完歌后,我的客人再看了我半晌,然后转过身去用英文跟他旁边的年轻人说:"这位小姐可以带走吗?" "对不起先生,我不会跟你们出去的。"我马上站起来也用英文大声拒绝。 房间里几个男士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个夜总会的小姐居然可以脱口而出英文,那个年轻人好奇地看着我,目光柔和下来。他开始与我谈条件,比如金钱,许诺,总之一口气谈了很多。我在大学里的英文过了六级,交流上基本没什么问题,而且我发现这个时候用英文做拒绝更比用汉语干脆得多,至少包房内的女孩子们听不懂。胖男子一直没有说话,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见我为了出台的事和那个年轻人争得面红耳赤时,他竟然还笑了。 半个小时后,年轻人无法说通我便走出门去。十分钟后,小玉姐进来把我叫出去。 "奇奇,你交个底,多少钱出台。"小玉姐有点不耐烦地问我。 "多少钱都不出。"我倔强地坚持。 "我可告诉你,这几个熟客可都是大手笔,一个晚上价格远高于你几天的小费。"小玉姐的声音开始有些缓和。 "我知道,小玉姐,咱不是说好我不出台的吗?请你不要逼我。"我一着急,眼圈又红了。

    "你给我记住,如果这次不出台,往后你连坐台都没得机会。"小玉姐的脸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你再逼我,我就走。"我的眼圈红了。 "得得得,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不出拉倒,我找别人出。"小玉姐把我推进包房,再扭身走掉。 "她有为难你吗?"四十多岁的男客人坐了过来,第一次他搂住我的肩,我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 小玉姐很快又折了回来,还带来婷婷等一些夜总会里漂亮的女孩,我知道这些女孩都是愿意出台。

    我身边的胖男人不看任何人,他任小玉姐说得天花乱坠,还是一直摇头,他拍着我的肩对小玉姐说:"除了她我不要别人。" 小玉姐无法先把那些女孩带出去后,再回来叫我。这次小玉姐的声音变了很多,她几乎是在乞求:"谁吃这碗饭都不容易,就算你帮帮小玉姐好不好?小雯也不出台的,这次破了例,你就不能也帮一下小玉姐?而且我和那个胖子已经讲好了,就是喝茶聊天,一个晚上一千块,你的价码已经够高了。" 我很清楚小玉姐的转变一定是因为拿了人家的钱,在金钱面前她可以要哭就哭,要笑就笑。我没理她,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走过来,跟小玉姐低声说了几句,小玉姐马上长吁了口气,她告诉我:"这位先生说你不用出台了,还不谢谢人家。" 小玉姐离开了,我低声对台湾客人说谢谢。 那台湾男子又说话了:"奇奇,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尤其是你对不出台的坚持。" 我吃惊地望着他,从他眼神里竟然找不出一丝邪恶。 "我今天想带你出去,只是整晚看着你就好,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他好脾气地拍拍我的肩,说可以回包房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他刚才不让我喝酒的劝告和对我不出台的理解,就在他将要走进房间的一刹那,我喊住他。 "真的只是聊天?什么都不做?" "是的,我保证" "今晚我出台。"我说。

    第一章你们家电视啥牌的? 听到我要出台,台湾男人高兴起来,他马上让同来的朋友买单,然后问我想去哪里。 "去看海。"我回答。 坐在前往大梅沙的出租车上,我知道他并不是台湾人,而是来自新加坡,他姓冀,年纪刚好大我一轮。 冀哥把我带到大梅沙海边,先去海景酒店开房。从走进酒店的那一刻起,我刻意地与他用英语交流。他知道一个小姐试图在用另一种语言来维护自尊,所以,他很配合我。 我跟服务台的服务生杀价,将八百元的房价砍到五百。冀哥很满意地笑了,他对我的精明又佩服几分。我没说话,不管他是谁我都想为他节省,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是在夜总会里第一个不想我喝太多酒的男人。 在我冲凉的时间里,冀哥出去帮我买来游泳衣,红色的,鲜艳似火,很衬我的皮肤。 我接过游泳衣到洗手间里换好出来时,他容光焕发,大赞漂亮。 我一直都很少话语,跟着他到大梅沙海边时,已不知子夜还是凌晨。我是旱鸭子,他的水性却极好。

    游了一会儿,他累了,便躺在岸上看着我在救生圈上漂。 夜空的星星很好,我和几个零散的游人漂荡在海面上,仰着头轻声地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有时候,有时候,我会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你是否愿意陪我看细水长流。"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躺在救生圈里将要睡去时,一个大浪拍打过来,将救生圈整个击翻,我还来不及叫出声音,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 我本能地闭上嘴,闭上眼,感觉到海水不停地向我耳朵里灌。完了,我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妈妈,我好想你,您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以一个妓女的身份死去,那一刻,这样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来。 身体慢慢地下沉,再下沉。终于我感觉到自己的脚趾触到一片泥沙,我知道自己已经掉入海底,于是不再挣扎,只有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恍惚中一个人从身后将我拦腰抱起,有人来救我了。奇奇!有人在叫,记得他的声音,冀哥。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宾馆的床上终于回了神,冀哥坐在对面吸烟。 "你刚才简直吓死我。"说这话时,冀哥还是惊魂未定。 "对不起。"我再清醒些时,挣扎着坐起来,再蹒跚地走向洗手间想洗去满身的泥沙,第一次感觉到死神竟离我这样近。 我站在洗手间里,褪去身上的游泳衣,对着化妆镜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看起来依旧很美,只是,她还干净吗?虽然除了党羽我没有与第二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可是终日浸泡在夜总会里的我,还干净吗?也许,身体还是干净的,而心灵呢?我闭上眼不敢继续想下去。

    洗澡出来后,冀哥躺在床上等我,我犹豫一下,坐在沙发上。 "到床上来。"冀哥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我保持着原有的坐姿,一动不动。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碰你一下的,来。"他再叫我。 我系紧睡衣,走过去,如小猫一般偎在他身边,也许是被海水吓坏,或者是太累,我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我恍惚着睁开眼睛时,发现冀哥就坐在旁边看我,见我醒来,他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再叹口气感慨道:"太美了,真的太美了。在我们新加坡你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有见得到,简直就是极品。" "极品?"我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我算是哪一类的极品,小姐中的极品吗? 昏沉沉地又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冀哥依旧坐在身边只是看我时,我才确信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夜,什么都不做。 上午十点,当我们准备离开海景酒店时,他拿出皮夹,递过来两张钱币,我接过来一看,是美金。 "太多了,一张就够。"我收下一张,又还回一张。夜总会小姐出台的标价是一次八百,而两张百元美金的兑换价则高得多。 "不,就是给你的,本来想给你更多,怕你介意就给了两张,收下好吗?"冀哥不肯接钱,再推给我。 我不再说话,只好将钱收下。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算到这里时,心底竟然百感交集。 临退房时,冀哥问我,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奇奇? "我没有电话。"我不想再见到他,至少我想忘记这个晚上,谎话脱口而出。 谁知送我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接电话前,我犹豫了一下,看清来电时,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了。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她知道我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

    我问妈:你们局里的扫黄分队是不是经常抓一些小姐什么的? "你问这干嘛?"我妈不愧是个老警,马上进入一级戒备。 "是我报社那个同学,姓刘的,你不记得了,带眼镜长得跟矮冬瓜那小子,他现在在报社工作了,需要这方面的素材,让我给问问,你们抓到那些女孩子的时候都是怎么对待的?"我马上打哈哈,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妈吁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啊,那些女人没一个要脸的,我们局里接到线报后一般直接堵屋,然后把一男一女分别带入俩房间审着,问他们家电视多大的,洗衣机什么牌,要是对不上号,肯定不是两口子。" 我妈后来又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听她说,你郑叔叔在扫黄大队当队副呢,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不了。"我如做贼一般,挂上电话。冀哥在盯着我看。 "你母亲是警察?"糟糕,电话不隔音,他显然听到我们的对话。 "你们家电视啥牌的?"问完这句话,我发现自己早已经一身冷汗,接着,我听见前面的司机低低笑出声来

    第一章那群人带走了丽丽 晚上六点,冀哥打电话来让我以后不要再去夜总会了。 "对不起,我还要生活。"我简短地说完就想挂掉电话。我知道冀哥对我好,只是我对他的情感仅限于夜总会的客人一般。 "这两天要去东莞办事,缺钱的话等我回来给你。"电话那端很吵,冀哥说完几句就挂了。 我换好衣服依旧出门。东莞?小小曾告诉过我,东莞是男人的天堂。而一些男人的快乐还不是建立在女人身上。 刚进到夜总会的休息室,小雯便坐过来。 "怎么样?"我们同时问对方。 "你说。" "你先说。" "我们什么也没做。"小雯抿着嘴嘿嘿地笑。 "我们也什么都没做。"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去看海了?那他给你多少钱?"过了一会儿,小雯又突然问我。 "没多少钱,八百块而已。"我没告诉小雯拿美金的事,女孩子之间总会有嫉妒的,何况我跟冀哥事她们不会相信的。 "你说冀哥会不会包你?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小雯坐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是说带回去包养?不会。"我知道这里的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被人包养,用大家的话说,批发总比零售好。

    小雯又去找婷婷,窃窃私语间询问如果在经期后十天左右办事会不会中彩,婷婷便老道地给她讲解,我知道小雯刚才对我撒谎了。 九点时分小玉姐准时出现,小雯跑过去塞给小玉姐两百块钱。我看到小玉姐的难得一笑,接着丽丽也跑过去,低声下气地对小玉姐说:"姐,我有事和你说。"再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只是看到小玉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低声问身边坐回来的小雯。"为什么要给小玉姐钱?" "这里的规矩,出台小姐都要给妈咪提成的,婷婷她们就是提成甩的大方妈咪才肯照顾她们生意。" 十分钟后,我学着小雯的样子咬紧牙将两百块也递给小玉姐。 "小玉姐,我以后不想再出台。"还没等我说完,小玉姐就爽快地接了钱,说了句乖。她笑我终于变聪明了。 两百块钱果然见效,刚有客人来,小玉姐便带着我和小雯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先过去,06号包房里只有三个客人,小雯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被退了回去。 "这个多好看啊,要不两个都留下?"小玉姐还是耐心地推着小雯,客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如赶苍蝇般让她们出去,接着小玉姐又带别人进来。最后小玉姐带来了丽丽,很快,丽丽被留在了房间内。 今晚的客人很不老实,手指如八爪鱼一般在我身上游走。我陪的男客是个四十多岁的潮州人,满嘴的口臭,身上还有腥浓的汗味,受不了时我就借故去洗手间。

    洗手间里的女孩子很多,都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她们有的在吸烟,有的在聊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这是一种最常见拖时间的方式。 我在洗手间的坐便器上蹲了很久,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奇奇,你是不是在里面,客人等急了,快出来吧,小心他们告到小玉姐那里。" 我拉开洗手间的隔门看到丽丽,她早已喝得满脸通红站立不稳。 "不能喝就别逞能,干嘛又喝那么多?"我扶住丽丽拿来纸巾给她擦脸,她吐了,混身的酒精和杂物味道。 "你以为我想喝呀,他妈的那帮孙子硬灌我,不喝不行呢。"丽丽呕了一下,抱住马桶又吐了出来,吐着吐着眼泪也跟着出来,我假装没看见,扭身先走回包房。 包房里那几个客人已经等急了,见我一回来便拿起酒要我连干三杯。我心里想,好,拼酒是吧,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个够。 我爷爷是北方人,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让我陪他喝两盅,久而久之我也有了一定酒量,一次七八瓶啤酒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丽丽回来了,见我喝得厉害便要上来拉我。 "一边儿去,在这里喝酒你还不上档次。"我一下子推开丽丽,今夜有我一个人喝就够了,何必喝醉一个外加个陪醉的。 不知喝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包房里的几个人也都喝大了,个个吵吵嚷嚷地语无伦次。 也不知在几点,他们中间惟一有点清醒的叫人买单。给了小费后,便要拉着我和丽丽出台。 "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出台。"酒醉后的我,言行更肆无忌惮起来,我的力气很大,几次把拉我的那个男人推开,反正钱也收到了,我想马上回家。

    正在这时,丽丽说话了:"大哥,她是这出台的,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酒醉中,我睁着迷糊的眼看着那群人带走了丽丽。我望着丽丽的背影没有说话,我知道,出台可以让丽丽得到更多的钱。 酒喝得太多了,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在我还半醒半梦中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知道我电话的没几个人,我不管是谁,拿起电话便叫道:"你有病啊,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在夜总会呆了没几天脏话却学了不少。 打电话的那人显然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乔奇,你给我说实话,究竟在深圳做什么?"一听到这声音,我当时就清醒了,我妈?她居然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看看客厅里的时钟,早上八点。 "妈,您干嘛呀?吵到我睡觉了。"我被我妈那句"你究竟在深圳做什么"问得慌了手脚,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装傻一边撒娇。 "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在那边犯什么事儿了。"妈话音刚落,我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一画面,一女警在对一妓女问话,妓女是我,女警是我妈。 "您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吵着不让我睡觉,还愣诬陷我犯事儿了,有您这么当妈的吗?"我开始耍赖了,我不清楚她知道了什么,反正不是亲眼看见,我就抱定了死不承认的决心。

    也没法承认,就我妈那脾气,如果知道我现在这种状况,还不拿枪子儿毙了我。 "我警告你乔奇……"还没等我妈说完,我就抢过她的话:"我不跟你说,把电话给爸。" "奇奇啊……"这么温暖的关怀肯定是我爸,从小他们俩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主要对付的堡垒除了我就没别人。 "爸,你听到了没?那可是我亲妈呀,我是她亲生女儿没错吧,怎么一天到晚老核计我犯什么事儿呀,你们对我就这么不放心?"说着说着,我就委屈起来,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边哭边说:"你说我一人跑到深圳,吃了这么多苦,受这么多委屈,跟谁说了我,我容易吗我?" 爸慌了,马上开始安慰我。"别哭别哭,你妈昨天收到你寄回来的包裹了,见你一些常穿的衣服和毕业证什么的都在里面,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才问问。" 原来是寄回家去的包裹到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不上班?"爸跟妈生活了二十几年也差不多混成半个侦察兵。 "啊,昨天公司请客户吃饭,回来晚了今天就休了一天假。"完了,我不光学会了说脏话,而且学会了撒谎。也许,我天生就是颗罪恶的种子,与土壤无关。

    第一章小雯告诉我丽丽死了(1) 我有点害怕夜幕的降临,那意味着又一天罪恶的开始。只是这一晚更有些觉得与往日不同。 一切的不安因小雯的那个电话而起。 "奇奇,昨天晚上丽丽是跟你在一起吧?" "是啊,不过昨晚我喝多了,她跟那几个男人出台了。" "那你还记得带她出台的那几个男人是哪里的吗?"小雯问这句时,声音有些激动。 "喝多了,早就不记得了,谁记他们干嘛呀。" "奇奇,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丽丽出事了。"小雯正要继续说下去,电话那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便"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我马上换了衣服,跑到楼下的小餐馆买了些吃的东西,急匆匆往夜总会跑。 跑到一半,我停了下来。"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了。"小雯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丽丽出了什么事了?脑海中浮现出昨晚被人带走的丽丽。她的声音,她的笑容,还有她抱住马桶呕吐时的眼泪,记忆最深的是昨晚分别时她最后的一句话:"大哥,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越是这样想,越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豁出去了,要来的早晚会来,我至少要赶去夜总会问问丽丽出什么事了,否则良心不安。 丽丽死了。 我刚一踏进休息室,小雯就冲上来告诉我这一噩耗,然后拉着我往外走。 "乔奇,你站住。"几个女孩子好像终于等到我的出现,马上冲过来围住我。

    我知道她们几个平时跟丽丽的关系都很要好。 "乔奇,为什么丽丽出事了而你却没有?"欧亚最先扑过来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向旁边倒去。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转身抱住小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太不可思议了,好好的一个丽丽怎么就死了呢? 我越哭越厉害,哭丽丽也哭我自己。周围的女孩见我哭得伤心,也都不再言语,几个爱掉眼泪的也早已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当整间休息室里的女孩哭泣声此起彼伏时,小玉姐走了进来。 "乔奇,你出来一下。" 我跟在小玉姐的身边走到一间无人的包房里,她让我坐下,再转身把门先关好,才说出一句:"丽丽死了。" "我知道。"我低下头不去看小玉姐,罪恶感却由心底而升,丽丽的死让我更加内疚。如果昨天晚上我跟丽丽一起出台,那么会有两个可能,一种是丽丽不会死,另一种是我跟她一起死。 "你记得昨天晚上那几个客人吗?"小玉姐蹲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不记得了。"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真的,除了喝酒我什么都不记得。

    小玉姐松了一口气,点燃一支香烟后告诉我:"今天早上在南山海雅附近发现她的尸体,她身上有咱们夜总会的牌,警察已经查过来了,知道她是这里陪酒小姐,又调查出昨天晚上是和你一起陪的酒。 "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玉姐。"我当时就慌了,如果这次被叫到警察局,那我就死定了,公安联网这么发达我妈肯定会知道。 "小玉姐,我可不可以不去公安局?我怕。"我如抓根救命草一般抱住小玉姐,只要她不送我去警察局我什么都听她的。 "我跟你说,别怕,公安局那边老板已经找人了。你到时候实话实说,只是公关小姐,又没出过台,我相信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小玉姐安慰我,也许是丽丽的死让她有些内疚吧,她对我和颜悦色了许多。

    十分钟后,等候已久的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把我带上了警车。 "哪里人啊?"一个面目清秀,书生意气的警察和蔼地问我。 "江西。"我低下头,在警察面前是再不敢撒谎的。 "去,后边坐着去。"另一个戴眼镜的警察看起来有点凶,他将我赶到车后嘴里还骂骂咧咧地:"真他妈的不要脸,年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偏跑来做鸡,真够呛。" 我没回话,心里却骂着:"你他妈才堕落呢,别看穿这身衣服像个人样,还不是到夜总会找鸡的嫖客。" 小雯教我一些看男人的门道,像这样不可一世的家伙肯定常去夜总会的主儿,倒是书生意气的警察看起来和蔼得多,小雯说这类男子是最专情的。 坐在警局里,还是刚才那个文质彬彬的男警察给我做笔录。 "身份证?" "被偷了。" "什么名字?" "乔奇。" "我问你真名。" "真名就叫乔奇。" 男警察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这时走廊里有人叫他的名字,韩风。 "韩警官,可以不通知我家里吗?我妈身体不好,我怕。"我站起来慢慢向他走近,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先坐下,不通知也可以,但你可得有什么说什么。"韩风点头让我坐下。 我马上坐回原处,心想,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只要别通知我家里。

    第一章小雯告诉我丽丽死了(2) "年龄?" "二十,不二十三。"我真是糊涂了,在夜总会里对付客人那套脱口而出。 "学历?" "本,啊,初中。"我又撒了个谎,这个时候说本科比初中还丢人。 "干你们这行很少有人用真名的。"韩警察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是听清了。 "你跟夏小景认识多久了?" "什么?"我没听清,还不知道谁叫夏小景,他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喂?是我,什么?卜算子?我怎么知道,行了,我正办案子呢,等会儿给你回电话。"韩风说完把电话挂了。 "是李之仪的那首卜算子吗?"我终于找到一个套近乎的机会,低声问道。 "可能是吧,你知道?"韩风带有几分期待地望着我。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古诗词,老师说诗庄词媚,诗的气势远非词所能比,我却喜欢词,李清照,辛弃疾,苏轼的作品我都很喜欢,这首李之仪的卜算子更是背得朗朗上口。 "嗯,不错,能

    不能再来一遍?"韩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听我再一次背诵"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时候,把词记了下来。 "嗯,你等一下。"韩风说了句等一下就出去了,他肯定是给刚才那人打电话,我猜想。 不一会儿那个戴着眼镜凶巴巴的警察进来了。 "接着说,和夏小景认识多久了。"戴眼镜的警察一进门就没正眼看过我,拿起桌子上的笔接着记录,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真不应该给韩风背什么《卜算子》,目前为止,这个四眼儿警察是我最讨厌的人了。 "夏小景是不是丽丽?"我小心地猜测。 "装什么纯净啊,你们这行有几个用真名字的,我跟你说乔奇,我只问问题你立马回答就是了,别他妈给我扯些没用的。"戴眼镜的说话一多,我便听出来了,他是北京人。

    真给首都人民抹黑,我心里愤愤。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四眼儿警察也问得差不多了,拿了笔录让我签字。又警告了一句:"像你们这样的,有几个不出台的,老实点儿,下次别让我逮着。" 我出了门先去了趟洗手间,把头发梳了梳后准备离开这栋楼。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准备开车走的韩风。 我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往前走。 "乔奇,你去哪儿?"韩风从车里探出脑袋喊我。 "我回家,谢谢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谢他,可能因为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吧。忽然发现做了小姐的人是不能讲尊严的,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也顺着环境流失掉了。 "我送你吧。"他示意让我上车。 "不了,我自己打车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门外走。 "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上来,我送你。"他的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让人不忍拒绝。 我不再坚持,上了车,一阵清香味扑鼻而来,车上的香水味道我很喜欢,柠檬香型。 "刚才谢谢你。"韩风说。 "谢我什么?那首《卜算子》?" "是的,刚才打电话的是我高中同学,他在赶写一部小说,需要用到这首词。"韩风递给我一瓶纯净水,我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瓶。我没有去想韩风的同学为什么要用这首词来写小说,这些好像与我并不相干。 深圳的夜景很美,潮湿的空气伴着叶绿的清香,仿佛给脸上的皮肤刚刚做完面膜。韩风把车窗打开让我尽情地呼吸清新的空气,那一刻我很感谢他,至少他的笑感觉到一丝温暖。 "我想去泡吧,有兴趣一起吗?"韩风突然问我。 "你说和我一起泡吧?"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可是警察呢。 "那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送你回家。"韩风礼貌地给我一个选择。 "好,我跟你一起去泡吧。" 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又响起,手机上显示是冀哥的号码。 "你在哪里?急死我了,我现在夜总会,听他们说你被警察带走了,你没事吧?"刚一接听,冀哥的声音便急促地充斥我的耳膜。 "我没事,马上就回家了,现在路上,行了行了,等我回家再给你电话吧。"我回了几句便把电话挂掉,转过脸看韩风时,他正专心致致地开着车。 "乔奇?" "嗯?" "我忽然想起有些事还没办,这次先送你回家,改天再约吧。"韩风加大了油门向我家的方向驶去,我知道,一切的转变皆因冀哥的那个电话。

    第二章冀哥为保护我受伤了 房东先生一大早就来敲门,他说房租到期了,问我还要不要继续租下去。犹豫了片刻还是拿给他一千二百块的房租钱。我不想搬家,至少这个房子里有过我太多的回忆,虽然党羽走了,永远地不再回来,但我忘不了他,对,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我常在子夜时分抚摸着党羽曾用过的东西,那时的我才明白,对一个人爱也不难,恨也不难,最难的是忘记一个人。 交完房租水电费后自己已所剩无几。昨晚冀哥打电话过来聊了两个多小时,我虽然无时无刻担心手机欠费,还是礼貌地和他聊到挂机,知道他无恶意,纯粹是关心我。 下午早早地把小雯约出来和她聊聊丽丽的事,小雯将道听途说的一些经过告诉我,丽丽的尸体是在南山海雅百货附近一个胡同里发现的,当时全身衣服还算整洁,只有脑部被什么东西敲破了,流了很多血,应该是遇到敲头党了,小雯说完后还带着她的分析。 "她家人知道吗?" "谁知道她家是哪的,可能公安局会查出来吧,不过她好像是结婚了,听说老公没什么本事,全靠丽丽在外面赚钱养家,丽丽死了,我看这家伙还找谁要钱去。"小雯说这话时恨得咬牙切齿,我也有同感,尤其当我知道丽丽每次出台所得的钱都被她那不争气的老公花掉时,我甚至在想也许丽丽的死对她来说是不幸也是种解脱。 和小雯逛了一天街,晚上九点才来到夜总会,再没人骂我,因为我的生意最近也很好。小小走了,这里的美女如云,没有人会看上外表平平的小小,她必须辗转下一处去谋生,职业还一样。

    昨天,小小走的时候很无奈地说她什么都不会,学历低又爱花钱,天生就是做小姐的命。我想分辩,却把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世上也许有天生的嫖客,可谁愿生来就做小姐呢? 我第一次见到丽丽的老公,他穿着一件休闲外套,表情极为沮丧。他是来给丽丽收拾遗物的,当他在夜总会保安的帮忙下撬开丽丽的衣柜,拿出那件丽丽再也没有机会穿的红色礼服时,他的眼睛湿润了,远远的,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发抖,他哭了。也许,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老婆在深圳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领带,我看到他拿起那条丽丽新买的LV领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告诉他:"这是丽丽买给你的,她说,你快过生日了。" "谢谢,你是?"丽丽的老公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再问我的名字。 "我叫乔奇,是丽丽的朋友。"我话音刚落,便看见他怒气冲冲的一只手打过来。"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打在我脸上。 "你?"我惊呆了,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这个婊子,我老婆出事的那晚就是跟你一起出台的是不是?"丽丽的老公扑上来,抓住我的头发再要大打出手时,小雯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她拼了全力一把推开丽丽的老公,并反手甩了他一巴掌:"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自己老婆出来坐小姐养活你,一点内疚都没有,还要打人。

    " 丽丽的老公被突然出现的小雯吓到了,他捂着脸刚要说话,小雯马上又对他喊:"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丽丽是瞎了眼才找了你这么窝囊废的男人,滚!" 夜总会里的保安把丽丽的老公推了出去,我失魂落魄去拿皮包,将皮包里的现金拿五百块出来,追上丽丽的老公,一股脑地塞给他,就在丽丽出事的前一晚,她曾告诉过我,在老家她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你疯了?那种男人还要给他钱?"小雯跑过来骂我。 "是我欠丽丽的。"我想起刚到夜总会那晚,拿化妆粉底给我用的丽丽。 当晚化妆时,小玉姐急匆匆地冲进来叫我:"乔奇,今晚有人点你整晚,不必见其他的客人。 "谁点我?"我感到很意外。 "上次来的冀哥,等你两天了,在209号房,你快去吧。"小玉姐说完又去带别的女孩子。 当我换好衣服准备去209房时,小雯过来拉住我:"你见到冀哥最好他能把你包了,这样每个月有人肯养你,就不必到这种脏地方受这种气了。"这是她第一次说夜总会是脏的地方。 "现在包养的一般是怎么样的?"我有一点点心动,毕竟我也不喜欢这里。 "一个月八千到一万。我觉得冀哥如果想包你肯定不只这个数。"小雯的电话响起,她回去接电话,我又梳了一下头发,把自己弄得像包装精美的商品一样给客人展示。 到包房的时候我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去,房间内的景象却令我大吃一惊,两个夜总会的服务生,正搂抱在房间的一角投入的接吻,按说在夜总会里接吻的事每天都随处可见,可是两个服务生搅在一起却是我第一次见到,更意外的是听到我走进房间的声音后马上回过头来看的那个男孩居然是路小冰。 "嗨!"我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语言。 "你进屋前不知道敲一下门吗?"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服务生冲上来要打我,我见过她,就是那天甜甜地叫小艺姐的女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说对不起,便要退出去夺路而逃。 "乔奇。"路小冰冲出来追上我。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谢谢你。"他对我竟然有些感激。

    我走进209号房时,冀哥早已坐在沙发上等。 "你终于来了,我的小奇奇。"他的笑容宽和得可以融进一片海。 "你想看我打电话给我就行了,干嘛还来这里开一间包房?"我又替他心疼了,这个包房一个晚上的价格是八百八十八,算是夜总会的贵宾房了。 "只要能看到你,钱不是问题。"冀哥拍拍他身边的空位示意我坐过去,我坐在他身边竟然有种安全感。 我们唱歌,聊天,冀哥搂搂我的肩,拉拉我的手,同别的客人比起来,我觉得他的付出远比所得多得多。 冀哥问我昨天晚上怎么会被带到警察局去,我如实相告。最后又问他:"如果我真的因为出台被抓了你会救我吗?" "会,当然会,大陆警察对这种事的处理方式也不外乎就是罚款,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赎你出来。"冀哥的回答果断又肯定。 "小奇奇,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做了,你太优秀,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冀哥接下来的这句话,令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猛击了一下。 那晚我们聊得极好,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冀哥买单。

    "我,还是不想出台。"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提醒冀哥。 "放心。今天晚上我会付两倍的钱给你再送你回家。"冀哥拍拍我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我。 走出包房的时候,我遇到了小艺,那一眼的相对,我竟然对她心生怜悯,聪明如小艺,她把所有可能和路小冰发生感情的女孩子都视为劲敌,可是她不知道,真正抢走路小冰的人却是她最不设防的那个女孩子。 走在深南中路上,繁华的马路上行人车辆已喧嚣渐远,冀哥没有打车,他说喜欢和我这样走走,在新加坡生活得久了,他更不喜欢开车,新加坡的车太多,他们驾车出行是要买时间段的。 就在快要到达我家的时候,冀哥才低声告诉我有两个男子已经鬼鬼祟祟跟在我们身后很久了。 "抢劫?"我的脑海中马上想到抢劫两个字,整个人心慌起来。 "乖,别怕,冀哥在。"冀哥感觉我在发抖,他拉起我的手放在掌心,然后握紧。 在转弯处有一点亮光时冀哥马上带我走过去,夜太深了,灯光处空无一人。我也是被吓糊涂了,没有给冀哥指路,反而跟着他乱走。此时,我们陷入到一个死角,再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 "兄弟,你们想要钱的话拿去就是了,别伤害我们。"冀哥叫我不要动,他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放在地上,钱包里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果然吸引住劫匪。在他们低头去捡钱的一刹那,冀哥拉着我快步向外走,可是很快就被劫匪拦住了,一个高个子劫匪看中了我的挎包,伸手就抢。冀哥马上挡在我面前:"小姑娘没几个钱,你们拿了这么多也应该够了。" 两个劫匪一直没说话(我怀疑他们是两个哑巴),撕掠着冀哥让他闪开,冀哥不肯,他们打斗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划破了整个夜空,在我们不远处的楼房里很快亮起了几盏灯,劫匪见状慌了,掏出一把匕首在冀哥身上连砍两刀,我亲眼看见冀哥倒下了。 "冀哥,冀哥?救命啊,救命啊!!!"我扶起冀哥,看着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声音越叫越大,直到喊来了居民区的几个保安。 "奇奇,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你就说你是我秘书,还有,我告诉你的名字是真实的。"冀哥说完便昏了过去,昏迷时他还紧握着我的手。 保安叫来了救护车,我们很快被送到医院。还好,很快就有医生来抢救。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时间是用一分一秒数过去的,祈求老天,冀哥千万不要有什么事,那一刻我竟然后悔大梅沙的那一夜晚没有将自己的身体给冀哥。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出来了,我冲上去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怎么样怎么样,好了吗?" 医生看了我一眼,笑:"好了?哪有那么快,他的手臂中刀很深,已经割断了动脉,如果再深一点割到静脉的话,手就废了。还有一刀更危险,在肺部,再深一点也没命了。现在人已经醒来了,等会儿送到病房。 我站在病房里,看着熟睡的冀哥,心里怪他也怪我,为什么偏要守住皮包不放呢,还有比生命更值钱的东西吗? 半夜三点了,我守在床边正昏昏欲睡时,有两个警察走进来,要给我录口供,冀哥还没醒,我便说自己是冀老板新招的秘书,刚上班没几天。 警察问我冀冬林做什么生意,我沉吟一下说:贸易。

    第二章病房里出现冀太太 我趴在冀哥的病床边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便看见床上的冀哥早已经醒来,他正握着我的手笑得一脸柔情。 我刚把手机打开,就有电话进来。 "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铃声太吵了,我刚一到门口电话就掉线了,我记住了号码,是小雯。 跑下楼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小雯回电话,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哭。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我快被她急死了,问了三次她在哪里,她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在公安局。 我当时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被抓了?"我问。 "嗯,昨天晚上和客人吃摇头丸被抓了,打了你一夜的手机都没开。"小雯哭哭啼啼地怪我昨天晚上没开手机。 "我怎么知道你出事儿啊。"我小声辩解着,问她在哪里,要我做什么。 "警察说我交了罚款才可以放人,他们要罚五千块钱,乔奇,我在深圳没别的朋友,求求你帮帮我。"小雯在夜总会里一向不屑与人来往的,我是她惟一的朋友,如今她这么乞求,我的心立马就软了。 "行行行,你别哭了,还差多少钱?" "没有了,我弟要交学费,我前天刚汇完钱。"小雯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全指望我了。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想想办法。" 记下地址,挂上电话,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生活刚有一点好转,就倒下这么一个大山压在身上。

    我摸了摸口袋里还有一些散钱,跑去旁边的餐馆里买些早点,冀哥也应该饿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冀哥问我借电话,他的手机昨天晚上一并被抢了,拿着我的手机他开始联络深圳的朋友。 "不要告诉我太太。"他在电话里再三叮嘱,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提到自己的老婆。 我把粥帮冀哥盛好,再把新买的毛巾浸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拧干,帮他擦手擦脸。 冀哥带着伤,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点点粥,他把粥碗放下后问我:"小奇奇,你怎么不吃?" "我吃完了。"我苦笑给他看,心里那么大的一个事儿压着,怎么吃得下。 "昨天警察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挺好的,真的没人为难我。"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又下来了,不是警察为难我,而是小雯的事让我心里填堵。 "没事你哭什么?拿冀哥当外人了?"冀哥把我拉过去,用他宽大的手掌帮我擦眼泪,一定是动作大了,我看见他受伤的手臂顿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了极轻微的变化。 "冀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被他一问再也忍不住了,我终于说出来。除了他,现在没人能帮我。 "你缺钱花是吧,告诉冀哥,需要多少?"冀哥马上点头。 "五千。"我的声音小如蚊蝇。 "嗯,我马上打电话叫朋友过来,下午拿给你好吗?"冀哥轻声地安慰我。

    冀哥开始打电话了,我借故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开始祈祷,天佑好人,冀哥,你是个好人,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下午病房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有几个我是认识的,他们曾跟冀哥一起去过夜总会。 "你他妈的是找抽是吧?给我说,是不是你找人搞的鬼?"见我站在那里,一个年轻的男子冲到我面前,他挥起了拳头,我马上闭上眼睛,打吧,我挺着。 "大辉!"我听到冀哥在喊,随后是一声惨叫,睁开眼,冀哥在床上挣扎着要下地去拉大辉,他一定是弄疼了自己。 "乔奇你先出去一下。"冀哥被众人围住,他喘着粗气让我先回避一下,我站起身走到外边去。 不知过了多久,快傍晚时,病房里的一群人散去,我回到房间冀哥正在用吸管喝水。 "小奇奇,你过来坐。"他还是那样笑着叫我。 我坐过去,桌子上摆满了补品,冀哥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第一次猜想。 冀哥把放在枕边的一张卡交给我,然后告诉我,整张卡里的钱都是你的,愿意提多少就提多少。 我不知道卡里到底有多少钱,只是听冀哥说愿意提多少就提多少,就知道卡里的金额肯定在五千之上。 "五千块就足够了。"我没有告诉冀哥这笔钱的用途,今天被抓的是小雯,明天就有可能是我。做小姐的还指望别人理解吗。 冀哥肯借钱给我,无非是喜欢我,可这种喜欢能包容所有吗?当然不,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他。 我记下冀哥告诉我的磁卡密码跑医院附近的银行去取款,五千块钱取出来后,最后一次查询余额,还有两万四,原来冀哥给了我一张内存三万块的银行卡。 钱终于有了着落,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人开始知道饿了,我找到一个小饭店点了几个菜,吃得狼吞虎咽。买单时吓了我一跳,这一顿饭吃得好奢侈。 夜,渐渐地深了,当我提着给冀哥打好的饭菜再次回到医院时,听到病房里有人在和冀哥说话。 "其实你每次来大陆我都蛮担心的,大陆治安这么不好,看,这次出事了吧。"我站在门口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正在帮冀哥把受伤的手臂用纱布再缠起,她是谁?我站在那里不敢贸然闯入。 冀太太?冀哥的老婆?几分钟后我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冀哥的老婆,从对话中听得出来,她刚由新加坡赶到。 我跑去医护值班室,找到常来查房的一个小护士请她帮我把卡转交给冀哥,就说我有事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他。 我揣着五千块钱,出了门,打一辆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去找小雯,冀哥,对不起,我的不辞而别是不想伤害到你的家庭。

    第二章你们家里人都是警察 五千块钱领回了小雯,在我和小雯往外走的时候遇见了我最怕遇见的人,韩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更是加快脚步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打招呼?一个小姐,一个警察,在派出所的相遇彼此心知肚明,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韩风的一句话简直让我差点晕倒,他说:"乔奇,我没想到你妈是警察。" "你怎么知道?"我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马上就后悔了,这也代表他说对了。 "很简单,用你的身份证查一下全国人口信息网就可以了。"也许韩风说得并无恶意,但对我来说是讽刺到了极点。 "你答应过我不通知我家里的。"我转过身来满眼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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