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4月27日,弗兰克·阿巴内尔出生在美国纽约的近郊。父亲是一名二战老兵,随盟军进入欧洲战场时,在法国小镇结识了一位漂亮姑娘,两人一见钟情。二战结束后,他们在纽约郊区定居结婚,老阿巴内尔开了一间文具店,维持全家生计,可是不久,他便沾染了酗酒恶习,经常酒后打骂妻儿,幼时的弗兰克整日活在心惊胆战之中,即便睡梦里,也常被噩梦惊醒。
1964年,不堪忍受家暴的母亲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然后扔下儿子一去不归,这对于16岁的弗兰克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开始自暴自弃,荒废学业。上中学的第一天,他假扮成法语老师,用自小从母亲那里学到的法语捉弄了整个班级一星期。而当时,所有人都没能看出这个长着一头灰发、身高1.83米的早熟少年有任何破绽。弗兰克后来震惊世人的伪装神技,或许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显露的。
离婚后的父亲对弗兰克更是变本加厉地打骂。在家里收获不到温情,使得弗兰克寄望于从女友那里得到心灵慰藉。可是和女孩交往也是需要钱的,靠他打零工赚到的那点薪水,根本不够开销,弗兰克开始动起了赚钱的脑筋。
有一次,父亲让他拿着加油信用卡去加油站给车加油,弗兰克觉得机会来了,他先是用加油卡在加油站开的商店里购买了一堆轮胎、电瓶等汽车配件,透支了卡里的所有钱。半小时后,他又跑去店里退货,套取了现金,待几天后父亲收到几千美元的银行账单时,他早已将这笔钱花了个精光。
当晚,弗兰克再次遭受父亲的一顿暴打,他的心彻底凉了。第二天一早,这个16岁的少年便打包行李,怀揣着仅有的200美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朝着向往中的“自由天堂”纽约进发。然而梦想与现实往往南辕北辙,来到纽约后,弗兰克很快发现,等待他的既不是自由,更不是体面的生活,而是流落街头。
因为连中学文凭都没有,弗兰克在纽约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生计也成了问题。有一段时间,他只得跟在一群不良少年身后混日子,可是打打杀杀毕竟不是弗兰克的本意,空闲的时候,他就开始谋划弄到钱的法子。
弗兰克曾经不止一次听到别人夸奖他是个聪明人,他学东西极快,而且记忆力超群,又善于把握机会。他自认和那些只会使用蛮力的街头混混不同,打定主意要用有技术含量的手段过上风光富有的生活。但到底什么是有技术含量的手段呢?弗兰克将目光锁定了银行,因为那里是钱多的地方。
没过多久,弗兰克顺利地在一家银行谋到了保安的职位。他每天站在人群中寻找、等待机会,然后,果然被他等到了。有一天,他惊喜地发现很多出租车公司会把一天的全部收入装进口袋,放进银行固定的投递箱里。他琢磨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了办法。第二天一早,他偷偷在银行的投递箱上贴了一张纸条:“因故障暂停服务,请将存款交给值班的保安人员。”而他自己就一脸严肃地站在投递箱旁。
弗兰克原本只是想测试一下效果,没想到人们看到投递箱上的公告后,都不假思索地将装满现金的口袋递到了他的手上,他用一流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等到银行和储户最终反应过来,弗兰克早已带着钱逃之夭夭。
更妙的是,连警察也拿他完全没辙,因为他一离开银行就改换了发型和口音,还伪造了身份证件,拿着照片抓人的警察自然发现不了任何线索。自此,弗兰克更加坚定了用脑子“赚钱”的信念,天才巨骗正式出道。
逃往异地之后,弗兰克很快就将骗来的钱财挥霍一空。尽管做银行保安之后他琢磨出了伪造支票的方法,但毕竟不久前才从银行骗了钱,此时使用假支票,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囊中羞涩的弗兰克十分犯愁。
有一天,他正坐在餐馆里寻思下一步的计划,突然看到几名飞行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弗兰克灵机一动:“如果能搞到一套航空制服冒充飞行员,我不是就能方便地去银行兑现支票了吗?而且逃到另一个地方也很方便呀。”他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兴奋不已。可是要去哪里找航空制服呢?
这难不倒弗兰克,他打电话给泛美航空公司的采购部,自称是飞行员,住在纽约航空旅馆,但服务员不小心把他的制服搞丢了,他不晓得该怎么办。采购部的人对他毫不怀疑,介绍他到指定的服装公司补做制服。很快,弗兰克分文不花就搞到了一套标准的飞行制服。
随后他又假扮成泛美航空公司的采购官员,在卡片制作公司弄到了飞行员身份卡和飞行执照,他甚至还冒充学生约见泛美航空的行政职员,从对方那里学到了大量的飞行知识。至此,弗兰克的行骗计划已经万事俱备,可以正式进入实战阶段了。
他先是化名“弗兰克·威廉姆斯”在各大银行开立账户,一身飞行员装扮让他随处都能收获信任而尊敬的目光。然后,他凭借泛美航空公司“飞行员可免费搭乘航班”的规定随心所欲地穿梭于世界各地,四处透支空白支票,骗取巨额钱财。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计划都进展顺利。有一次,弗兰克飞抵迈阿密机场后,马上就被三名警察“请”进了警察局。可弗兰克并没有惊慌,他面不改色地出示了各种证件,还把几位机组人员的电话号码给了警方。很快,警察就从机组人员的口中证实了弗兰克的身份,因为弗兰克在多次的飞行中早已和这些人混得很熟,没有人对他产生怀疑。最后,警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向弗兰克致歉后恭恭敬敬把他送出了门。
随着口袋里的钱财越骗越多,弗兰克慢慢厌倦了飞行,他在亚特兰大租下一栋房子,化名弗兰克·康纳,还更换了身份,这一次,是刚离职的儿科医生。
为了让自己360度无死角地逼近医生,他恶补了不少医学书籍,以免露出破绽。没想到一位新搬来的医生邻居跟他相处得十分投缘,热心推荐他去当地的一家医院工作。
弗兰克虽说“阅历丰富”,可乍听到这个提议,还是不免慌张。他壮着胆子去见了医院的院长,谁知对方对他一见如故,将管理医师的监事一职给了弗兰克,主要负责检查病例和带带实习医生。一听不是真的给人治病,他放心地去上班了。
弗兰克为人幽默,每当被人问起专业的医学知识,他总是巧妙地开个玩笑转移话题,把问题抛给别的医生。他的机智和幽默不但帮他很好地掩饰了破绽,同时也为他赢得了病人的好感,连他自己都为这种左右逢缘得意不已。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有一次弗兰克值夜班,偏巧一个妈妈抱着因缺氧而生命垂危的婴儿前来就诊,去查病房的主治医生不在,护士只得向弗兰克求助,这下可难坏了弗兰克,他哪里会治病呢?最终只得跑遍全楼,找到主治医生才解了围。
事情过后,弗兰克意识到医生一定要对病人的生命负责,而他玩的这种把戏可能会害死人,儿戏不得。就这样,在医院伪装身份11个月之后,弗兰克辞了职,然后离开了亚特兰大。
事实上,此时弗兰克手里的钞票已经多到花不完,钱对于他来说只是符号,只有不同职业的转换才能让他兴奋起来,而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成为律师。这一次,弗兰克决定把戏演得真实一些。经过两个月的真正学习,他最终通过了路易斯安那州的律师资格考试,获得律师执照,并在该州总检察官办公室谋到了一个助理检察官的职位,月薪1.3万美元。当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凭借假身份大摇大摆在法庭上大谈律法的人,其实是一个只有19岁的全球通缉犯。
一年之后,弗兰克对于扮演律师也失去了新鲜感,他决定辞职,但终究无法抵御变身的诱惑,不久,他又摇身一变,去应聘了大学教师,开始有模有样地给人上课。短短五年,弗兰克演技爆棚,不但周围人被他骗得深入骨髓,26个国家的银行更是为他伪造的支票兑现出了250多万美元的现金。为此,他被FBI列为头号通缉犯,同时也是美国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头号通缉犯。
1969年的一天,弗兰克正在法国的住所里悠闲地喝着咖啡,突然一群警察从天而降,将他擒获,弗兰克后来才知道是女友向警方举报了他的行踪。行走江湖五年的通天大盗终于落网,得知弗兰克被捕的消息后,有12个国家致电法国,希望将其引渡回国,从重惩处。最终,弗兰克在法国的佩皮尼昂市监狱服刑半年,随后又被引渡到瑞典坐牢半年,最终回到美国被判12年。
就在人们以为这个滔天巨骗要在亚特兰大将牢底坐穿之时,事情发生了反转。在弗兰克服刑的第四年,FBI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他愿意利用自己的伪造技术帮助警方抓捕诈骗团伙,就可以在监外服刑,还能从FBI拿到工资。弗兰克同意了,后来,他不但协助FBI破获了多起银行诈骗案,还为银行和500强公司设计了多种防伪支票,成了一名反银行欺诈的专家。
1974年,弗兰克因为杰出贡献和表现良好获准提前出狱,但重获新生并没有给他带来喜悦,人们因为他过分招摇的前科而对他避之不及,找不到工作的他只能靠救济金生活。就在弗兰克感到万念俱灰,甚至准备重操旧业之时,一个名叫凯莉的女孩像天使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即便了解了他不堪回首的过去,凯莉也没有厌弃他,反而对他更加关怀备至,“穷并不可怕,千万别做傻事,不能走回头路。”
望着凯莉清澈如水的眼睛,弗兰克发誓要洗心革面。他从小到大未曾感受过爱,凯莉的到来填补了他内心的空位,更成为他重启人生的精神动力。不过弗兰克的人生逆转并未结束,就在他与凯莉相恋不久,FBI也找上门来,邀请他联手侦破金融诈骗。几年后,弗兰克成立了自己的安全顾问公司,为全世界数百家金融机构提供安全咨询和技术支持,他再也没有做过触犯法律的事。
多年之后,弗兰克在自传中深深地忏悔:“回头来看,我最放松的时光正是在监狱中度过的那些日子。在那里,我努力还清欠社会的债。在那之后,我为国家服务了37年,娶了心上人,把三个可爱的男孩带到世界上。如今,我终于可以从深渊里走出来了。”
【本文为知音杂志原创稿件 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