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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救火英雄的康定情歌:雪山下那盆红玫瑰

    时间:2019-10-24  来源:知音网  作者:

    三年前的12月5日下午5时许,四川道孚县城,救护车的呼叫声一阵阵揪心般地传来,撕扯着小城人们的心,美丽的康巴明珠一时间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

    此时,道孚县国土局干部代佳利正收拾屋子,前一天,她刚从老家绵阳回来。听到救护车的呼叫声,她的心顿时乱了:会不会是上山扑火的人出事了?自己的丈夫李列也在山上扑火!李列是成都军区驻甘孜州某部独立营教导员,刚吃午饭,便接到营部电话:六公里外的呷乌山发生火灾。李列连饭也没吃就飞奔而去。

    代佳利一口气跑到街上。这时,很多人都在朝医院的方向奔跑,代佳利也随着人流跑到医院。代佳利一边跑,一边拨打李列的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代佳利松了一口气。凭她的经验,丈夫的电话通着就不会有事。这时,从救护车上抬下一个穿军装的人,军装已烧得千疮百孔!部队有人受伤了,代佳利的心再次揪紧了,她再次拨打李列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时间已是下午5点40分,没有李列的任何消息,代佳利给李列发了一条短信:“求求你,给我报声平安好不好!”然而,短信发出去依然没有任何回音!正在这时,代佳利看到了一个她认识的参谋,急忙迎上去:“有李列他们的消息吗?”这位参谋低下了头:“李列受了重伤,正在医院抢救。”

    代佳利转身就往急救室跑,然而,她找遍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李列,一种无边的恐惧将她整个儿地吞噬:“李列,你到底在哪儿呀!”康巴高原无语作答,就在代佳利第一次拨打丈夫电话的时候,李列和他的15位战友再也不能回来了!

    实际上,李列带着62名官兵很快就将大火控制,官兵们正在谷底清理时,余火突然借助风势复烧,将不远处的8名森林职工围困。李列赶紧带着18名官兵冲过去救人,然而,瞬间,便是一片火海……

    战友们是在听到教导员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后,才找到李列的,只见教导员的手紧紧地拉着一位战士的手,试图想将战士拉出火海。

    电话正是代佳利打来的,却没有人敢接!原本美妙的铃声,在被大火肆虐过的草原上,显得那样悲凉……

    晚上7点,代佳利最不敢想的事情终于被证实了。当那位独立营的战士一脸悲痛地走进她的家时,代佳利什么都明白了。“嫂子,我是来给教导员拿军装的。”代佳利身子一下就瘫软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爱人永远不再回来了!强撑着找出一套最新的军装,她忍着泪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那位战士一下就痛哭起来:“嫂子,你现在不要看教导员,等我们整理好了,你再去!”这句话让代佳利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地破灭,她泪流满面地瘫坐在沙发上。

    晚上9点,代佳利被搀扶到独立营的礼堂,15位牺牲的官兵并排停放在礼堂的台上,遗体上都放着一张昔日的照片,一张张漆黑的脸很难将他们与曾经的样子联系起来,他们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静止在这里!

    泪雨滚下,滴落在丈夫的脸上。代佳利抚摸着那厚厚的嘴唇、那被烧坏的高高鼻梁:“老公,你不是说‘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吗?你不是说你已经欠了我九年要好好补偿我,为什么现在还要欠我更多?”这么多年,多想让他闲下来陪自己说说话,可他总是抽不出时间,而现在他静静地躺在这里,却不能说一句话!

    高原的夜已经很深了,气温降到了零下20摄氏度,担心代佳利出问题,战士们含着眼泪强行把她扶回了家。回到家里,看着窗台上那束已露出花骨朵儿的玫瑰,代佳利痛不欲生。昨天,丈夫为迎接她回家才将花盆从温室里端出来,再过几天,红玫瑰就要灿烂地绽放。它是两人雪山之恋的见证。如今,栽花的人却走了,空留下这束待放的玫瑰和她那颗碎了的心……

    20岁的代佳利刚从绵阳教育学院毕业,经人介绍,认识了回安县老家探亲的李列。李列比她大9岁,英武沉稳。爱情就这样在一见钟情中灿烂绽放。

    代佳利决定去美丽的康巴草原看望李列。从绵阳到道孚,整整花了三天时间,到道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高原冬天的夜晚特别冷,车刚停稳,代佳利就看见李列的脸凑到了车窗玻璃上,只见李列的军装上落满了白色的霜。李列已经在凛冽的寒风中等了五个小时,代佳利心疼极了:“我到了就会给你打电话,哪要你在这天寒地冻里傻等呢!”李列憨厚地笑了,把抱在怀里的大衣披在代佳利身上……

    这一年春节,代佳利同李列一起在道孚度过。大年初三,正是西方的情人节,李列一大早就敲开代佳利的门:“佳利,我要送你一件高原上特别珍贵的礼物。”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代佳利又好笑又好奇,她想象不出在冰天雪地的高原,会有什么珍贵的礼物。

    李列将代佳利领进部队的蔬菜大棚,代佳利更加摸不着头脑。这时,她看见在大棚的一个小角落里,又有一个微缩的蔬菜小棚,特别地精致。李列已经蹲在蔬菜小棚前,显然这个特别珍贵的礼物就放在这里。

    “佳利,你闭上眼睛,不然这宝贝就不见了,我数到三的时候你才睁开。”代佳利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等代佳利睁开眼,李列的手里竟捧着一盆鲜艳的红玫瑰,在这冰天雪地的高原,红玫瑰是那样的娇嫩艳丽!在海拔3000多米的道孚,不要说让玫瑰开花,就是正常生长也是问题。得知代佳利要来看自己,李列提前两个月托人从600公里外的成都带来了玫瑰花苗,为让玫瑰能在高原上生长,他几乎查阅了所有的玫瑰栽种资料,都没有找到在海拔3000米栽种玫瑰的记录。李列灵光一闪,便把玫瑰种在蔬菜大棚里。

    玫瑰栽活了,却没有开花的迹象,这让李列格外着急。这时,他才知道玫瑰要在20摄氏度的气温里才开花,在这雪域高原,就是夏天也很少能达到这温度。最后,他在大棚里又建了一个小棚,放上一个煤炭炉。就在情人节的前几天,玫瑰花终于长出了花蕾!

    望着眼前如此用情的爱人,代佳利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心底的幸福在高原上无边地涌动!

    “佳利,这是雪山上种出的第一株玫瑰!”李列想把鲜红的玫瑰摘下来,送给代佳利作为情人节的礼物。代佳利紧紧地将玫瑰花盆抱住:“不要摘!我要把它连盆留在这里,让它年年开花。”

    那天,两人漫步在鲜水河边,李列动情地说:“夏天是草原最美的季节,佳利,到那时,我们举行婚礼吧!”代佳利依偎在李列的怀里,羞涩地点点头!

    出差经过安县的李列和代佳利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新婚之夜,李列内疚地说道:“老婆,让你受委屈了,等我有时间再补办一场草原婚礼!”

    李列可以享受到配偶随军的政策,代佳利被安排到了道孚县规划和国土资源局工作。2004年10月22日,代佳利回老家安县生下了儿子李佳俊。5个月后,代佳利回到道孚,把孩子留在了老家安县。

    多年后,夫妻俩在绵阳买了一套房子,他们想给孩子一个家,也想把李列母亲从乡下接来尽尽孝。10月底,代佳利回到绵阳装修房子,原打算一家人春节团聚。然而,这却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圆的梦!

    代佳利泪流满面地半倚在床头,为丈夫赶织那件军绿色的毛衣,这是丈夫最喜欢的色彩,原本早就可以织好的,却因回绵阳装房子给耽误了,她知道天堂那边一定很冷,无论如何要让丈夫穿上她亲手织的毛衣!

    泪水横飞,一滴一滴落在毛衣上,代佳利一针一针地织着,她要把自己全部的爱织进去,把自己的整个心织进去,把给丈夫的一切都织进去……

    天亮的时候,代佳利带上那件连夜织好的毛衣,来到丈夫的身边,抚摸着那张冰冷的脸轻轻地说:“李列,那边冷,你一定要记住把毛衣披在身上,不要让老婆太牵挂你,想我们娘儿时就穿上它吧!”

    这时,独立营门口涌动着戴着黑纱的人群,他们来祭拜这些本不属于高原、却把青春的生命留在高原的孩子。

    代佳利捧着那盆含着花蕾的玫瑰,这是他们雪山之恋的见证,她要捧着玫瑰,温暖爱人回家的路!代佳利坚持坐在李列的灵车上,她要陪自己心爱的人说说话。

    高原的暮色徐徐降临,15辆灵车缓缓启动,静穆的营区顿时传来一片抽泣的声音,有人喊着教导员的名字,有人喊着战友的名字,那一声声悲情的呼唤让代佳利肝肠寸断:“老公,我们回家了!”

    灵车缓缓抵达了甘孜,到达康定情歌广场,夜很深很冷,但等待的人们没有离去,灵车一停,他们都围拢过来,轻轻将烈士灵柩从车上抬下来,仿佛生怕惊醒了烈士熟睡的梦!

    代佳利捧着玫瑰花盆走下了车:“老公,我们到甘孜情歌广场上了,你太累了,好好歇一歇吧。”

    就要见到婆婆和儿子了,代佳利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哭,她知道老年丧子的婆婆比她更难受。作为烈士的妻子,一定要坚强,要搀扶这一老一小好好地生活下去。

    来到甘孜州宾馆,代佳利推开了婆婆的房门,婆婆坐在沙发上不停抹着眼泪,小佳俊坐在床上在听着爸爸留下的录音,此情此景,她的心犹如针刺般的痛,眼泪又差一点流出来。婆婆见儿媳进来,眼泪顿时奔涌而出:“孩子,李列不在了啊!”代佳利抱着婆婆,哽咽地说道:“妈,李列不在了,还有我、还有佳俊啊!”

    小佳俊见妈妈来了,一下跑过来抱着妈妈哭起来:“妈妈,我爸爸在哪儿呀!”小佳俊最喜欢爸爸,喜欢爸爸穿着军装的样子。

    代佳利一把将小佳俊拥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佳俊,妈妈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子汉,你不许哭,妈妈和奶奶都盼望你快点长大,长成像爸爸一样顶天立地的英雄!”

    小佳俊看着妈妈,止住了哭声,懂事地走到奶奶的面前:“奶奶,不要哭,你还有佳俊,佳俊会像爸爸一样爱你!”听着小佳俊的话,三个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甘孜州为“12·5特大火灾扑火烈士”举行了规模盛大的公祭仪式,这也是一次最高规格的公祭: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送了花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习近平送了花圈;各界人士、烈士亲人也都赶到了情歌广场,送这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最后一程!

    小佳俊在妈妈的陪伴下,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爸爸,爸爸躺在黑色的棺椁里,微笑凝固成一张照片。佳俊一下跪在爸爸的灵前:“爸爸,妈妈说我现在是家里的男子汉,佳俊也要像爸爸一样做个真正的男子汉,佳俊不哭、也不让奶奶哭!”看着小佳俊跪在烈士灵前的小小身体,所有的人无不泪如雨下。

    李列的骨灰被安放在四川安县烈士陵园。那天,代佳利捧着李列的遗像和那盆玫瑰回到刚刚装修好的家:“李列,我们回家了,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你看看像不像你想象的样子!”

    无人回应,只有那束待放的玫瑰静静地露出那鲜红的花蕾,似乎在述说雪山下那悲壮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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